薛家已是差不离了, 王熙凤又问,“你说林家明年也要定下了我怎么没得消息”
贾琏道,“原是我前儿去季家接茂哥儿听说的, 似乎说的是季家的姑太太家里次子, 亦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从前乡试的时候高中解元, 他家还嫌不知足, 说是接着考会试考下来名次不好, 不叫他一路考下来,让他等一届再参加会试。只等着明年春闱高中了便要定亲的。”
王熙凤最近忙着迎春的婚事, 对各家官员家读书上进的公子多有了解,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忙道,“季家的姑太太可是吏部尚书姬思文姬大人家的那个二公子我记得是叫姬琅的”
贾琏道,“可不就是那个, ”说着便是啧啧称奇,道, “咱们家还是小看了林姑父家,竟是能和姬家扯上关系。这等人家,我便是梦都不敢梦呢。”
王熙凤闻言替黛玉松了一口气, 末了却又道, “我和林妹妹好了一场, 前儿又天天托季家帮忙看看二妹妹的事儿,林妹妹的好事儿却不告诉我一声。”
贾琏道, “左不过你姓王呢,季家还不是怕你说漏嘴。”
王熙凤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什么意思我若偏着二太太和宝玉,说句难听的,我若是不向着林妹妹,好一番心血填进去,林妹妹还不知受多少苦头呢。”
贾琏笑道,“你做了啥咱们得了那么多好处,你还有意思在脸上贴金。”
王熙凤不理他,想了想,道,“既如此,倒要好好瞒着老太太他们了。”
贾琏道,“我瞧着,你要不把林妹妹的事儿悄悄给二太太透个底儿吧,她月月进去见娘娘的,没得因着这什么诗社又来往起来,又对着林妹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咱们家下头那起子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见老太太年纪大了,二太太又有娘娘,便越发眼皮子浅了。别林妹妹来玩上几日,下头的见了她的反应,又生出什么事儿来。林姑父和季家姬家咱们都惹不起。”
王熙凤知道他的意思,是怕和前世一般,虽面上王夫人没说什么,下头的丫头婆子却是一味儿的说起黛玉小性儿刻薄等话,这辈子王夫人虽说在府里地位大不如前,到底有元春在,贾家下人们也颇有一些心痒痒的。
王熙凤笑道,“索性我再瞒着二太太,把薛大妹妹的事儿在老太太跟前透上一透,”说着倒是笑得倒仰,道,“亏得这婆媳两个挣得火热,人儿早定的七七八八了。”
贾琏道,“你要不索性劝了他们好生再寻人罢”
王熙凤撇撇嘴,道,“我劝个什么劲儿,左不过明年春天就知道算盘落空了,又耽误不得什么。”末了想了想,道,“算了,明年春天那边定下,我便催着他们给宝玉寻摸婚事儿罢,或是你从二老爷那头使使力气。宝玉如何倒罢了,我只怕三妹妹因着他的事儿被耽误了。”
贾琏道,“你倒是疼她们几个的很,那二妹妹四妹妹是咱们家的,倒也罢了,三妹妹咱们可不好插手。”
王熙凤道,“这三个丫头里,最出挑的就是三妹妹,我只怕他们比着娘娘的想头,真真尽做缺德事儿。娘娘这封妃以后,咱们家建了个园子花钱如流水一般,没几日还有宫中的大小太监来打秋风,好处没见几个,乱七八糟的人儿和麻烦事儿倒是一个接一个。”
贾琏忙道,“谁不说出了个娘娘是大喜事儿,你不要命了”
王熙凤躺在塌上,白他一眼,道,“我哪里不知道这话儿不能在外头说去,也就是咱们俩在家里说说罢了。只是你想想,前儿袭人回家那光景,可不像娘娘省亲吗娘娘说着体面,到底在那皇家里头,也不过就是袭人一般,偏府里觉得光宗耀祖的很,宫里哪里又正经把人当回事了。”
前儿袭人回家了一趟,虽不比后来袭人的妈过世了王熙凤如何叮嘱的排场,到底也有婆子丫头跟着,又拿了几套好纱罗衣服,穿金戴银的回去了。袭人在贾府便是个丫头提的姨娘,便是都知道是姨娘了,到底每日里还要做丫头的活儿。
元春在宫中,就仿佛袭人在贾家,原是凤藻宫女官加封尚书,再加封为贵妃。说起来也差不多是皇宫里的丫头再加封成姨娘。
袭人在贾家说得体面,到底主子们正经没几个把她当回事儿,元春在宫中皇帝、太后眼里又哪里不是
若按王熙凤刻薄些说,元春在宫中的处境还不如袭人在贾家呢,袭人在贾家几年,她家就从需要卖女儿过活一跃小富了,没一二年甚至能赎了他出去。元春进宫后,贾家除了面儿上的体面,正经却没拿到什么好处,银钱却是流水一样的淌出去,竟是拖累了家里。
贾琏闻言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大姑娘在那里头要是比了袭人顺儿流云她们,你男人我在朝里算什么皇家的长随”
王熙凤也不惧他,笑道,“真真儿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长随那也得心腹才能当呢,琏二爷勉强算个跑腿的小厮罢”
贾琏摇摇头,道,“你胆大包天,我可没那个胆子调笑那些贵人,罢了罢了,可别再说了,若在家里说顺了嘴儿,日后出去哪日喝了几口酒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