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看了王熙凤一眼,又转头朝顺儿说,“叫她们两个进来,都什么时候了才来拜见主母,真是有够不像话的。”
王熙凤回过神,斜瞥了眼贾琏,“二爷这话说的,横竖都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儿,能不像话到哪儿去”
贾琏笑道,“她们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要说我心尖尖儿,那当然是奶奶你。”
王熙凤转过头,自是完全没信,这男人嘴里的鬼话,就没一句能信的。
通房小妾不用在意,夫妻二人的对话也就丝毫没有什么注意不注意的。流云和秋桃自是把这番对话听到了耳里。流云是家生子,又是自小服侍贾琏的侍婢出身,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虽说当上了通房,姨娘指日可待,可这种风光只存在奴仆当中。对于上位者自己什么都不是。所以流云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秋桃就不同了,她不是天生的奴才,相反,在入贾府之前她完全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的母亲是一个官爷的外室,虽说外室子没有名分,但那位官老爷对母女俩不错。秋桃儿时也是穿过绫罗绸缎,吃过山珍海味的,她的母亲原是戏子出身,她也是自幼看一些戏本,对才子佳人颇有向往。只不过那位官老爷被贬斥,不久后身死,母女二人也就没了保障。官老爷的正房太太自是早看这母女二人不惯,逼死了秋桃的母亲,又把秋桃卖了。若不是怕把秋桃卖进勾栏院有伤天和,秋桃早过上“洞房夜夜换新郎”的日子了。秋桃被邢夫人看中,想拿给贾赦作妾讨贾赦的好,但是秋桃哪里愿意服侍一个老爷子伺候人的活儿不是秋桃学不会,但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去伺候人,自然做不好。后来邢夫人把她给了贾琏做小,她自是愿意。母亲是外室,不在宅院里,所以她对妾室的概念其实并不清楚。贾琏长相风流倜傥,因为刚刚到手,对她也很是不错,很让她满足了一番才子佳人的幻想。此时贾琏把她说的这般,当下就有些委屈。
王熙凤虽说斗小妾从未输过,但是秋桃这个变数她还是细心查了查的。流云是上辈子就知道的,没什么野心,只想当个姨娘最好有个孩子。上辈子贾琏的另一个通房叫做听雨,是王夫人给的,风骚妩媚,又不似王熙凤还需要端着些,又讨巧会说话,简直可以说是为了贾琏量身定做的女人,是王熙凤当时的大敌。但是这个秋桃
王熙凤看了她一眼,还以为一个外室子出身能厉害点,没想到竟然是个连点眼色都没有,完全拎不清的蠢货。王熙凤甚至还觉得有些没意思,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流云规规矩矩地给王熙凤磕头敬茶,秋桃却是不动。她自从听见贾琏的话后就直愣愣地盯着贾琏看,像是傻了一样。
贾琏看到秋桃的样子,眉头皱的死紧,“还不给奶奶磕头,瞧着我做什么你是死了还是傻了”
秋桃见贾琏对她这么一凶,眼泪都出来了,只在原地抽噎,瞧着十分可怜。
王熙凤接过茶盏,冷眼看着秋桃哭着。安儿是个暴脾气,看着秋桃这个模样,不由冷哼出声,“诶哟秋桃姑娘怎的平白哭起来了,这是谁给姑娘气受了我怎么瞧着姑娘在别个地方笑脸盈盈的怎么进了这屋里就哭出来了”
王熙凤有一搭没一搭的撇着茶盏里的浮沫浅尝一口,全然不言语,笑话,一个通房丫头罢了,又不是什么正八经摆酒请客上台面的妾室,有什么不妥自有丫头出面,自个儿说话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秋桃虽心冷,到底也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个丫头,委委屈屈的磕了头。
贾琏的脸色并不好,他这两日成亲,妻子素有情分,又是十分的美貌,正值心花怒放之时,见秋桃如此做派不免觉得颇为晦气。
王熙凤眼睛一转便知道贾琏被秋桃此举激得不仅不见心疼,反而十分不喜。前世尤二姐那般精巧的人物自己弄进了府里,还没怎么折腾呢,一个秋桐来了贾琏就对尤二姐不再日日上心了。喜新厌旧本是男人本性,何况秋桃的性子贾琏本就不甚喜欢,和自己情分又没像前世一般磨尽了,大婚的日子见到个哭哭啼啼的,哪里会痛快。
王熙凤这辈子对贾琏无甚指望,乐得看热闹。接过秋桃递上来的茶盏,却不像流云敬茶给了面子略尝了一口,放到一边儿桌上,笑着劝道,“二爷,好歹是太太赏的,虽说有些没规矩,慢慢教导也就是了。”
王熙凤又对着流云秋桃道,“府里的规矩原是要你们在我房中随侍的,你们两个都是有体面的,不必时时在我这儿打帘子倒水的伺候。每日里请个安也就罢了,流云我知道,素来是二爷房里头一份的,若是愿意便帮着安儿管管小丫头罢。秋桃是太太赏下来的,我不好劳累,平日里在爷的书房里伺候着罢。”
贾琏的性子王熙凤素知,虽也读书知礼节,到底是个风流纨绔,素来是不爱去书房的,何况秋桃并不如何得他喜欢,没几日也就丢在脑后了。这秋桃不似秋桐,手段着实不如何,自己这辈子花点功夫把邢夫人哄好,也不怕她扯着邢夫人当大旗,何况秋桃还不见得有这个脑子。
贾琏自觉丢了面子,被王熙凤一说虽缓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