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道垂下的帷幕,低沉地压制着草原上的一切。
“去,去”朝鲁骑在马上,看着压抑的天空,忙不迭地驱赶起牛羊来。
几只猎犬也识趣地叫唤起来,跳跃着,省却了他不少的力气。
不一会儿工夫,一百多只羊就被赶回了羊圈。
他又不得闲,将拴在木桩上的两头牛解开,远离那仅余下草根的地面。
至于马儿,早就聪明地回到了马厩,窝在栏子中,躺在干草上迷瞪着。
朝鲁嘿嘿一笑,骑着马,牵着两匹马,带着木桶,去往了两里外。
这里有一口井,用石头遮盖的严实,砌上了砖石,辘轳上的麻绳已经发了毛,显然是用了不少。
这是朝廷的政策,也是为了促使牧民们定居,方便查验。
毕竟在草原上,无论干什么都离不开水。
除了河流外,井水的存在就会让牧民们不自觉地聚集起来,无法逃离朝廷的掌控。
牧民们也颇为欢喜,乐意这件事。
以往在草原上遇到干旱,河流枯竭,牛羊只能被渴死,而如今水井的存在,不知救活多少人。
朝鲁也是喜欢。
他总觉得人和牛羊同饮水河水很不干净,也很恶心,谁也不知道在上游会不会有尸体,或者粪便入内。
几年前他在千户社学那里听过半年的课,知道什么叫大明,什么皇帝,以及一些千户区外的事。
而不是像自己的父母那样,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还是这水干净!”
瞅着井底的碎石,以及用砖头砌成的井壁,他松了口气。
他终于赶在井水浑浊之前到了。
木桶被捞起,然后又甩下去,提起来了。
足足装了四桶,每匹马背放置两桶,然后脚步迅速地回家。
果然,不到一会儿功夫,天空中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
“果真是要下雨!”
他忙将一桶水倒在了马圈,余下的三桶则倒在大水缸,才满了七成。
这大水缸是他从市集上买来的,足有半人高,花了五毫钱才买到手,稀罕的很。
用碗舀起水入铁锅,然后吊在了火堆上。
他捡起干草,然后用镰刀刮了几下,引燃后放在火堆上,又架了两块木头。
似乎又不放心,他又放了两块煤炭。
“朝鲁!”这时候,从卧室里走出了女人的声音:“你在做甚?”
“额吉,我在烧水呢,外面下了雨,怕是待会就得下雪了。”
“哦!”额吉的声音平缓:“快黑了,你待会趁着火势煮饭吧!”
“哦!”
作为家中长子,年不过十八的他并没有资格读书,家里也支撑不起。
二弟则去了喇嘛庙,送了十块银圆后成了小喇嘛,伺候在佛祖身边。
三弟则送到了千户所,给千户放羊,或者说一边学习操练骑术,射术。
如果有可能,将来会参加那达慕大会,成为蒙古进士,亦或者等到某位藩王就藩,来草原招募亲军时,去向应召。
近些年来,草原上的人口增多,不少人都爱去种田,有的去北海那里混口饭吃。
在草原上,虽然牛羊不准越界,但对于自由来往的牧民,可没有什么界限,只要不啃食人家的牧草即可。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几声欢快的犬吠。
然后一个圆脸的中年蒙古大汉,披着从汉人那里买来的斗笠,湿漉漉地掀开了帐子。
“阿布!”朝鲁喊了一句,虽然依旧在煮着热粥,削着几块肉碎入锅中,不时地捏着碎盐,心思不宁。
“快入冬了,雨越下越多了!”
男人脱下斗笠,大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离开这几天,苜宿草长得咋样?”
“长得极好,咱们的窖中能藏满呢,整个冬天都不用愁了!”
听到这,朝鲁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冬天还能多下几个崽,吃着羊奶呢!”
“羊不要紧,得多养牛!”男人忙道:“我打听了,现在一头牛可能卖十块钱,抵得上二十头羊,值钱多了!”
朝鲁闻言,点头称是。
“这苜宿草是真的好,以往这几千来亩地,养一百头羊就撑死了,如今来看,再养一倍也成。”
男人高兴道:“明年我们再养十头牛,卖了给你娶媳妇!”
苜宿草别看适合草原生长,但是从来就没有大规模的普及过,一直都是中原在种。
因为对于牧民来说,地广人稀,遍地都是青草,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人力来种苜宿草。
但随着大明对草原的征服,一个个千户区,百户区的限定,使得牧民们走场的地方被迫定居。
大多牧民只有冬歇草场和秋放草场,空间被压缩。
让他们定居的因素有三个。
青贮,让牧草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