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满室静寂。
淮安王与长公主皆是一脸吃惊。
从前皇上给蕴儿送过美人侍妾,却被他毫不流连地拒绝。自那以后,试图以美色讨好蕴儿之人,皆齐齐偃旗息鼓。
他们不知有多久,没听过类似的请求了。
偏偏这一回有些棘手。开口之人是叶家的遗孤,身世可怜。他们若是不帮,又难免有好似有些对不起人家似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选择了默不作声。
一切尽看蕴儿就是。
春袖却像受了极大的惊吓,焦急地扯住了叶穹的袖子:“哥你在说什么啊你为何要送我当世子的妾”
谢蕴面色疏淡如旧,神色并未动容分毫。
可春袖觑了一眼便知,世子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一面埋怨兄长自作主张,一面直直跪了下来:“回世子,此事乃我兄长自作主张,我并不知情”
剖肝沥胆的模样,简直像是要把心掏出来:“春袖发誓,对世子只有感激之心,从没生出过那等龌龊的心思”
淮安王府早放了身契。她虽身世如尘,可已是良籍女子,并不是不攀附出一个“出身”就活不下去的。
而况旁人不知,她还不知道么世子的一片赤忱痴心,全寄予了唐姑娘。她断不会恩将仇报,介入两位恩人之间,生出事端。
小花厅中再度静了片刻,只闻谢蕴淡声道:“不必跪我,起来罢。”
春袖悄声松了口气:“谢世子。”
这就是信了她的意思。
她转而望向了自己的兄长,半是埋怨半是担心。
只见他满目惶然,坐立不安道:“是,是小子说错话了。言语无状,还请世子权当没听见过就是”
谢蕴却剑眉微蹙,似有不解:“适才叶兄道,向谢某为汝妹求一出身。可出身,何故求到谢某头上来。”
他察觉出话中的不对劲,更让叶穹无地自容。
身姿英武的汉子面色几度变化,半晌讷讷道:“之前见吾妹一直在世子身边当差,小子便生出些误会”
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在场之人却都明白了。
春袖的面色一刹涨红:“大哥你到底瞎想了些什么”
怎么会觉得她是世子房中人呢难不成,他觉得世子与她有了那种关系后依旧是个丫头,是苛待了她
所以才会不惜得罪世子,也要开口请求
春袖的小脸红红的,心里却热热的。扯着叶穹的袖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
长公主松了口气,正要打圆场之时,却见谢蕴淡声道:“我不会纳妾。”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望了过来。
烛光落在清俊的眉眼间,洒下几缕疏落的影。谢蕴的神情从容,不疾不徐。
似是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石破天惊。
“谢某已有倾心之人,下定决心娶她为妻。此生只有她一位妻子,更遑论纳妾。叶兄的爱妹之心令人动容,但恕谢某不能成全。”
叶穹怔怔望着他,一时失了言语。
半晌拱手道:“既是小子生了误会,如何会继续强人所难只求世子殿下不计较方才的言语过失才好。”
片刻之后,又不免感叹:“世子对心上人的心意,可谓一片赤忱,小子自愧弗如。”
尚未娶妻,却连不纳妾的承诺都说出口。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福气当谢世子的心上人。
淮安王与长公主却神色骤然一变。
过了一会儿,只闻长公主含笑的声音响起:“像春袖这样好的姑娘,为人妻妾,岂不是委屈了她”
“你做哥哥的,也当好好为她打算才是。”
“是小子思虑不周。”
叶穹不觉有异,闻言愈发无地自容。
他提出那样无理的要求,王府的人不仅没有责难他半点,也无看轻妹妹半分。反而好言好语地安慰他俩。
倒显得自己,先前的种种猜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天色不早了,小叶不若在王府留宿一夜,也好与你妹妹多相处片刻。月余未见,想来也有许多话要说罢”
兄妹二人只有欢喜,并无异议。推辞一番后,便告辞离开了。
却不见长公主凝视着春袖的背影,若有所思。
常理而言,这个世道高位男子不纳妾,称得上惊世骇俗了。可听见蕴儿那样说之时,叶穹惊异不已,春袖并无半点异色。
她十分平静,平静得就像早已知道了什么似的。
联想到别院中的种种异状,长公主的心念倏然一动。
她转过头来,对谢蕴道:“蕴儿过来,娘有些话想对你说。”
母子两人,一齐走进了一间安静的书房。除了他们之外,其余人都被要求退避三舍。
是以清夜寂静,书房中落针可闻。
一阵沉默之后,谢蕴率先开口:“不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