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兆利问起吴熳人贩子如何处置,只听吴熳道活下来的送官府,至于活不下来的......
她侧身,对上手牵容哥儿的貌美妇人,福了福道,“就烦劳嫂子请狼群叼到山沟里丢了去。”
残肢断骸留在此地不管,被路过夜宿之人瞧见了,亦是麻烦。
黄六娘笑应下,举手之劳而已,她只细观此女,见其并不介意白日里她不愿相见之事,暗自松了口气。
那日容哥儿带伤回来,说他遇到一比她更香更暖的“姨姨”,她便知必是功德深厚之人,且那漫天紫气路过家门两次,她窥探过一眼,知是一对气运极盛的夫妻,恐这二人影响她一家命途,便不愿过多交集。
不想,竟会不期在此情境下相遇,且观这对夫妻的种种行为动作,应都是修道之人,更显不凡,她忧心人生心结,与她为难。
但见女子似什么都未发生模样,以“嫂”呼之,将她视作一普通族亲,她自然也就此略过,平常待之。
且眼下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人贩子有狼群处理,庙中的女人孩子或受伤、或昏迷,个个忍饥受饿,哭着都费力,叫人看了不忍。
她只请了庙外的族叔与族姐替他们看诊,她去熬些米粥来,供他们饱腹。
而黄翁父女,亦没想到不过下山助六娘抵御厉鬼,也能遇上百般欲避之人,又兼见了二人手段,更加心惊胆寒,听得六娘呼请,只得硬着头皮,避开那浓郁紫气,进入庙中。
时庙中火焰余温尚存,父女两个不敢多看,只低头与女人孩子诊治,黄六娘见状,摸摸容哥儿的头发,放心熬粥去了。
容哥儿亦没闲着,迈着小短腿,将人贩子的家底抄了个遍,把米粮、药材分开送与母亲和叔外祖。
吴熳见黄六娘安排妥当,也不多言,在庙中扫过一圈,确实无他们能做之事,抬眸望向庙外挺拔屹立、冷漠睥睨狼群的男人,带着兆利往外走。
只将出门时,身后兆利突然一惊,吴熳闻动静回首,便见兆利衣角被一只羊羔曳住。
兆利也不知是何情况,欲将衣角扯回,可羊羔紧咬不放,瞪着澄澈水润的大眼睛惊喜望他。
兆利被吓得一哆嗦,只觉今儿见到的动物都似成精了一般,这眼神也太灵动了!
见大奶奶停步等他,兆利着急,稍使了力,打算强将衣服扯回来,可羊羔分毫不让,兆利竖起眼吓这羊,“松开!否则,小爷将你烤了吃!嫩羊羔肉烤得外焦里嫩,最好吃了!”
羊羔一听,又惊又急,忙松开兆利衣角,但似不放弃,一个劲儿蹦跳、咩咩叫。
兆利惊讶,与自家大奶奶对视,这小羊不会听懂了吧?
吴熳瞧了瞧这怪异的羊羔,又望向不远处,往驴子身后躲去的羊羔们,那些似也听懂了。
她收回目光,却见羊羔已不光顾着兆利了,又转至她面前,不停低头,如人打恭一般。
角落里,黄翁一直用眼角盯着此女,谨防她趁他们不备时出手,不想,看了这么出戏,见这一主一仆似未领悟,没忍住出声道,“这孩子怕是识得小哥。”
兆利闻言,一脸莫名,他近日只在主子跟前伺候,没插手筵席之事,别说羊羔,便是羊毛他也没见着,这小羊如何就识得他了?
兆利只觉老翁在逗他,一脸怀疑看着他。
黄翁见状,还有甚不明了的,只叹息道,“这庙中的羊羔与驴皆是人化的,因被喂食了秘药才成这般模样的。”
这就更叫人难相信了!兆利皱了脸,从来只听说动物成精化人的,何曾见过人变动物?
吴熳却是知道这手段的,复看向驴与羊羔,聊斋中有一篇名《造畜》,讲的便是利用药物,变人为畜,以便运输与转卖。
只听黄翁正与兆利解释这药来历,原是仙界秘药,不知如何传了下来,叫人学了去,多番改动,后被用作伤天害理的手段。
兆利听得来龙去脉,直以为这是都中哪户亲朋故旧家的孩子,急蹲身与羊羔对视,手抚他头顶,忙又向黄翁求解法。
黄翁闻言,顿住一瞬,忙起身转瞬闪至狼群中,扬声问道,“谁负责制药?”
狼群一时停住动作,人贩子们痛得只顾哀嚎,哪里听得进人言,倒是一手持棍棒的女子,指了指地上已经被碎成残肢的老翁,方才混药水的便是他。
黄翁见如此惨状,又顿了顿,后抬头四处张望,欲寻老头的鬼魂。
盖因各人所制造畜药略有不同,解药也对应不同,找制药人问方子,便能快速解除,如若不然,他只能一味味药尝试过去,麻烦又费时。
不想,不止老翁的鬼魂不见,其他死去人贩的鬼魂亦寻不见,黄翁正奇怪,忽见一勾魂锁链探来,将一刚出窍的魂魄勾了去,他忙循锁寻去。
忽见阴气骤浓,黄翁定睛一瞧,原是聚了一小判官并四鬼差,而死去的人贩子鬼魂尽数皆在。
黄翁忙上前说明情况,欲与老翁鬼魂问上几句话,鬼差虽不耐,但似有顾忌,只将手上锁链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