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要被气晕了,她用力甩开两个丫鬟搀扶自己的手,不客气地用长指点着司徒晟湿漉漉的胸膛“只要司徒大人你别狗拿耗子,我可长命百岁着呢”
她可不觉得这厮好心,莫不是瘟生太记仇准备报复自己少时将他踹下水的那一节旧怨还是一想趁机灭口,以绝后患
司徒晟被一根手指点着,往后闪了几步。他抿了抿嘴,决定不跟女子争短长,转身便往湖岸上走。
方才在水中扑腾,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他的小厮赶紧给他拿了件长袍子。也许是正生闷气,司徒晟也毫不避讳,竟然背对着湖,坦然脱衣换衫。
按理说,楚琳琅应该避忌着转身移开目光。
她原本也想着如此,不过惯性使然,忍不住稍微好奇瞟了一眼他健硕的后背。
可这一看,却定住了眼,再也移动不开了
他的后背健硕,却布满了条条块块的殷红伤疤,一看就是新近受的伤,疤痕的颜色都十分新鲜。
听说他之前为了“弥补斯文”,陪着某个大人一起受刑罚,把大理寺刑司的刑具走了大半,所以身上有伤并不出奇。
可是楚琳琅清楚记得他的后背靠近肩甲骨的位置,有个殷红的“八”字胎记。
而现在,原该长胎记的地方只剩下一块火烙的狰狞伤疤,压根就不见那红色的胎记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莫不是自己上次看得眼花
可是当司徒晟穿上了衣,回头深看她一眼时,楚琳琅的呼吸猛一滞,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上次认出了那胎记,他就借着受刑的功夫,用烙铁将那胎记生生烙掉了
就算有个疯娘,也算不得什么丑闻。
司徒晟却如此处心积虑地与从前的自己割裂,这种对自己身体都毫不手软的心狠,真有些吓着楚琳琅了。
这份震撼太大,以至于在司徒晟如狼凶光的眼神进犯下,她忍不住瑟缩在水中又后退了两步。
这下让夏荷她们误会她又想不开,哭哭啼啼着“大娘子万万不可”
最后等她上岸时,司徒晟已经在湖岸升起了火堆,然后对楚琳琅道“我叫人拉上绳子,你烤烤火,若车上没有衣服,便先上马车,我一会叫人去买。”
楚琳琅表示自己的车上有衣箱子,烤火也大可不必,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司徒晟远些。
司徒晟又一次挡在了她的前面,很是和煦道“我觉得夫人还是烤一烤火再走更好。”
衣服可以换,可她的长发都湿透了,这般湿漉漉回去,是会惹人非议的。
话虽温和,可态度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楚琳琅知道他可能趁机有话跟自己说,便默默点了点头。
等她换了衣服烤上火时,司徒晟果真信守承诺,用自己的披风为她围了布帘,然后隔着一道布帘,坐在石头上与她说话。
至于夏荷和冬雪,则被司徒晟带的人手远远支开,根本靠不过来。
伴着柴草燃烧声,司徒晟开口问“除了寻死,你还有什么打算”
楚琳琅懒得跟他解释了,只简明扼要道“这是我的家事,大人为何像妇人般好奇这些事”
司徒晟转头看向了布帘,借着篝火,可以清晰地映衬出布帘一侧女子的俏丽剪影,此时她正抬起纤细手臂,拨动着自己的湿漉长发,让它干得更快些。
那侧影曼妙,姿态撩人,也许她的相公每日夜里,立在床幔之前看到的就是这般迷离景致吧
司徒晟扭头不再看,只是垂着眼眸,沉声道“周大人风流,这次招惹的又是惹不起的人家,只怕你再贤惠忍气吞声,也难善了”
他的话音未落,那布帘却被人一下子扯了下来,楚琳琅快步走到司徒晟的近前,紧声道“你怎知他惹了什么人家”
方才她们压根没提谢家,他是如何知道的
司徒晟挑眉看向了长发披散的楚琳琅。
她的脸儿本就小,只是平日作妇人盘发,略显老气一些。而如今被披散乌发映衬,愈加我见犹怜,身上的衣袍也没有束腰,显得骨架清伶,只可惜那双明媚的大眼不够娇柔,此时放出的凶光喷火般灼人。
他再次移开目光,平静道“周大人行事不太周瑾,与人相约,有那么几次被在下撞见。”
楚琳琅咬了咬牙,又问“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
司徒晟倒也不隐瞒,诚实回答“还有你之前见过的李将军。”
楚琳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就是那日她们抵京时,帮着她找车的李成义将军。
再想起他那时上下打量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楚琳琅才明白,那是怜悯弃妇的眼神。
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她的夫君攀了高枝,自己恐怕要成弃妇,便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想到这,楚琳琅挤压甚久的郁闷突然如撩拨了火星,再难压抑得住,她凶巴巴地瞪着司徒晟,低声问“为何入城时你不早些告知我难道你们男人都这般互相庇佑,鼓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