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沈净懿是个悲观主义,凡事都爱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身上蛇毒发作而死,就是被父皇看穿心思处死。
更有甚者,她会死在朝堂之上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手中。
她会死,她时常有这样的感想。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五皇子的仇,明彰的仇,她一样都未报
凭什么她要成为别人升官的踏板
她心底起了恨意,看向明彰的那双眼,更是阴翳可怖。
匕首握在手中,她拔了刀鞘,起身走向他。
明彰知晓了她的意图,可是他站着那里,并未想要躲避,更没想过喊人。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每一个字,都说的异常艰难。
她恨啊,她太恨了,恨到午夜梦回都是亲手杀了他。
剥了他的皮,剔掉他的骨。
“明彰知晓。”他说话的语气,仍旧和往常一样,温润沉静。
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他极不适合这身蟒袍,他该穿着那身红色补服,站在朝堂上。
人在极致悲痛时,是控制不了情绪的。
沈净懿眼底的恨让她面色狰狞,可是那滴泪又将一切给打破。
不管她再虚张声势,用多大的声音讲话,拿着怎样凶狠的利器。
可在明彰眼中,她始终都是一个胆小怕痛的小姑娘。
“殿下,天冷的时候多泡脚,您身子寒,一着凉就会感冒。喝酒之前先热一热。这屋子也时常让轻红开窗通通风。凉寒的东西少吃,您肠胃不好。早膳是一定要用的,不然容易胃疾。”
他说了这么多,可好像还是不大放心,又从怀里掏出数张叠在一起的宣纸来。
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伺候她时该注意的。
他将那几张纸抖开,放在桌上“待会您将这些转交给轻红,让她多注意一下。”
那几张纸抖开的同时,一张被小心存放的棉纸不甚掉在地上。
沈净懿看清上面的画像。
是那日明彰亲自为她作的画像。
她看见他将那纸捡起来,隔着衣袖去擦,明明上面没有染上半点灰尘,可他却小心翼翼到生怕将它弄脏。
沈净懿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莫名其妙说了一大通话,又莫名其妙给一堆没用的废纸。
是觉得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能让她对他心存感激
简直可笑
她皱着眉,刚要开口,就见明彰身形摇晃,哪怕为奴也始终挺直的脊梁在此时弯了下去。
他一只手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嘴里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沈净懿看到这副场景,手脚冰冷的站在那里,已经在嘴边的辱骂也忘了该如何发声。
明彰慌乱背过身去,怕这副样子吓到她,可五脏六腑仿佛都挪了位,又似有一双手将它们搅碎。
鲜血已经不单单是从他的嘴里流出,就连眼睛和耳朵,还有鼻子都开始往外冒血。
沈净懿终于也从刚才的愣怔中反应过来,急忙过去扶他。
她哆哆嗦嗦,脸色惨白“明明彰。”
明彰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来,可实在是太疼了。
他躺在沈净懿的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几个字。
“江为怀。”
他的名字。
内阁大学士之子,江为怀。
为国为民,心怀天下。
他是带着父母的期待来到这个世上的,却在阴暗的司礼监度过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内阁大学士与外党勾结,圣上大怒,本该抄了九族的,但念在他过往的功劳上,免去了小辈的死罪。
女为娼,男为宦。
五皇子用他幼妹的命,来要挟明彰为他做事。
从此他便成了不见光的水沟里,最脏的那只老鼠。
他看着沈净懿在哭,想要为她擦眼泪,可那只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不哭啊,没事的。这眼睛前些日子才受过伤,要是再流血了怎么办。
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
唯一遗憾的是,哪怕不用再顾虑尊卑有别,可他却再没机会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了。
明彰死了,七窍流血死的。
他提前喝了那杯毒酒。
其实那杯毒酒就算他不喝,也轮不到沈净懿来喝。但这事总得有个交代,明彰顶下了所有的罪。
虽然圣上确实想要处死自己这个不孝的六子。
但因三皇子拿自己的命,保下了她,所以圣上才不得不松口。
兄弟情深是好事,可这情未免也太深了些。
他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底牌命脉全部拿出来。
兵权爵位,他统统都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