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项的肤色越发白皙。
萧青冥拇指指腹轻轻按住喻行舟的喉结,五指不轻不重地扣住,仿佛只要那么一用力,就能把这段脆弱的颈项折断似的。
“老师说的真好听。”萧青冥细细端详,眼神深沉如渊。
脱去了君臣相得的假面,褪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尖锐而阴沉。
“童顺昔年对朕俯首帖耳,唯唯诺诺,后来他却要谋反。”
“父皇在时,太后也对朕和颜悦色,而今也是两看相厌。”
“至于你呢不也是一朝背弃朕,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现在才来说这些,老师不觉得晚了吗”
萧青冥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甚至带着几分优雅的笑意“人的承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唯有掌中权柄,才是朕需要的。”
喻行舟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沉默良久,轻叹一声“臣会替陛下实现一切愿望。”
“将来若有那么一天,陛下会再次相信臣吗”
萧青冥放开他,重新直起身子,坐回椅子里,将白瓷碗里最后一颗梅子塞进嘴里。
含糊道“那再说。”
喻行舟垂着眼没有说话,萧青冥抿了抿嘴“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起来非要朕扶你是不是”
喻行舟撩起衣摆起身,默默望着对方,却见萧青冥拿手指敲了敲空荡荡的白瓷碗。
“下次不许有酸梅了”
喻行舟一顿,终于忍不住低头一笑。
在萧青冥的强硬推动下,经过长时间的筹备,皇家技术学院直接在被没收家产的安延王府挂牌成立了。
作为一间草创的农业与百工技术院校,它的规模还十分小,招收的老师仅十余人,第一批招录的学子,仅仅不到两百人。
除了国子监的读书人,时不时作诗讽刺一番,大部分人还处于观望的态度。
除非是实在科举无望,家中又不够殷实的寒门学子,和身怀一技之长却没有用武之地的人,很少会选择这条注定“低人一等”的路。
学院开学的第一天,萧青冥亲自为皇家技术学院题了一条校训“格物致知,学以致用”。
春去夏来,圣启五年的春天,整个京州似乎没有一日清闲过,随着清丈田亩的动作越来越深入,京城之外的其他城镇和农村之间,反对之声逐渐喧嚣尘上。
在炎炎暑气即将来临之际,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们,突然迎来了一次“社会实践必修课”。
以京州泾河皇庄附近的泾河镇,及周边乡村为试点,为当地百姓修建十座旱厕,收集粪肥,指导百姓沤磷肥,并推广皇庄的新式农具。
当皇家技术学院的公告栏上贴上这张告示,并公开表明,必修课如果成绩不合格,将留级一年时,京城读书人的圈子,再次掀起了一股热议的浪潮。
国子监的监生们得知这条公告,起初是不可置信的惊愕,直到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苦哈哈地抱怨证实确有此事,国子监监生们的嘲笑声,差点将房顶掀翻。
“我当陛下大张旗鼓地弄这个劳什子技术学院,有什么深意的,万万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去挑粪哈哈哈哈”
“瞧,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所谓士农工商,百工本就是贱业,去做些挑粪,修旱厕的活,也不奇怪吧”
“幸好我没去凑这个热闹,就算那是皇帝亲手建立的学院,将来倘使只能从事这等有辱斯文之事,还不如跟科举死磕呢。”
“就是,我们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将来是要经世治国,胸怀天下的,怎能成天与粪土打交道,不像话。”
当时在泾河皇庄与皇帝辩论过的文人们,此刻也少不得嘲讽一番。
有趣的是,在得知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将来要从事“贱业”时,他们反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反而乐见其成,觉得理应如此。
谁叫这些学子为了走“捷径”,放弃了科举和圣贤书,最后得到“贱业”的下场,也是活该。
一时间,京城里无数闲人,都开始等着看这群人的笑话,恐怕这间学院第二年,就没人肯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