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几丝因激动而起的绯色。
“秋葵”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怎可能是真的不明白。他只是无法接受那样一个更令他痛惜的事实。若那两人没有情意便罢了;可若是有,若他早知他们竟是有的,便该早早拉拢他们一起离开早一日,早半日,哪怕早那么半个时辰,他们便不会命丧残音镇上而他今日拥有的一切,也必全然不同。
可是,痛惜或不痛惜,往事已矣,终不可追了。
他将手腕从她手中脱出来。秋葵看着他走回到井边,拾起一只酒杯。他往里倒上酒,起身。
她以为他要将酒饮下。可他却将酒杯慢慢倾斜,将那清澈却炽烈的浓醇一点点洒入泥土,如洒入了久远的时光。
“我知道。”他望着酒水流过的痕迹。“你什么都不说,却终还是在潜心里期待着有人能懂。你拒绝他的言语,只存在了短短一日;而你系念他的曲子,却留下来了。十八年也好,八十年也好,甚至更久你盼着只要曲子还在,终有一日,这世上有人会发现它,会懂得你,那么你对他这番从没有说出来的情意,也就不算惘然了。”
夏琰与秋葵对视了一眼。当此时,不必言语,他们也知对方定也想到了彼此的师父那两个活着时,因了种种缘由终究无法在一起的人。可幸沈凤鸣的母亲与彻骨死去时,离得那么近,如此终可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没有什么顾忌与阻碍,结伴而行了吧。
秋葵一时鼻中酸楚,也俯身拾了杯子,倒上酒,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我虽然不识你母亲,不过同为魔音传人,我也该敬她一杯。”说着将酒洒落。
“我虽然不识彻骨,不过同为黑竹中人,我也该敬他。”夏琰也同样而为。末了,他拾起瓷瓶,将三人酒杯再一一满上。
沈凤鸣看着两人,僵硬的背脊终是松弛下来。他缓缓重新坐在井沿,将酒杯放在自己身侧,良久,方再将目光投向夏琰,嗓音低哑“你还有什么想问我”
夏琰踌躇了下,“我不是责问你,只是想听你说说后来这之后你为何反会投去了黑竹是为了彻骨么”
“我是过了些年,将这事放下了些,也将身手勤练了些,才去的黑竹。要说为什么我一个人无依无着,真不知道该去哪,对这江湖所知也极为有限,试投靠些门庭,却也从未长久。这般浪荡了快两年,走投无路之时,我想过回沈家,便一路北上,可真近了洛阳,我又知我根本不愿回去,便停在陈州,无意中反听说了黑竹总舵在那附近。黑竹两字,于我总是有些不同,我忽然极想知道,彻骨当年过的是什么样一种生活黑竹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令得他留下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
“当时从他身上扯脱下来的包袱,我逃跑时无意识之中一直攥在手里,后来发现,除了那支木钗和纸卷、耳环都在其中,还有一封信和一个扳指。那信是给俞瑞的,我识字岁短,彻骨的字潦草,我便看不明,只有信末一句读懂了,他说,希望将来的黑竹,能回到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黑竹。”
“他是真的想与你们一起走”秋葵闻之恻然,“所以留信与俞瑞辞别,只可惜最后也没及放去俞瑞屋中”
“现在想来,应是如此吧。”沈凤鸣垂首道,“他包袱里没有放夜行服,带的几件换洗都是灰布旧衣,我早该想到,不可能是出去做任务。那支木钗一直还在,衣裳我也留了很多年,穿了很多年,只是那封信和扳指丢了,否则我早该看得懂上面的字懂他当年的意思了。”
夏琰忽心念闪动,“你说的扳指,是不是这个”
夏琰也靠近来看,“这是琴谱”他虽识不得具体,但见那指序弦数辅以符号的字句,他还是认出了端倪,“是你母亲留下的”
“我不知道”沈凤鸣语调还保持着克制,“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个”
“彻骨读到这信的时候已是天黑,也许那原本的字迹都淡无了,他没看到那些拒绝的言语却反而,读到了这一段”夏琰顿了一顿,“这曲子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曲子,都不重要”沈凤鸣只是自语,“反正彻骨也不识”
“你怎知他不识或许他看得懂,只是你不知道。”夏琰说着将目光转向秋葵,秋葵与他视线稍许一对,随即转开,解释道“这是泠音的曲子,彻骨就算会识琴谱,也不可能知道这曲叫什么名字,更不知对应是何辞句了。”
夏琰轻“哦”了一声,还是追问,“可这曲辞到底说的什么”
“是泠音依照白乐天的绝句暮江吟谱的短曲,这上面只有一半,对应绝句的后两句,原是也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赞赏江边月升之景而已。”
“是那个露似真珠月似弓的暮江吟”夏琰恍然,“看来她是以此呼应的那一对珍珠耳环”他语气有些不确。
秋葵的表情也有些不确。若单凭这一句似乎并不足意表她对彻骨有情,可既然费了心思留下来了,总有些因由。
“有何意义”沈凤鸣却对两人的猜测恍如未闻,怔怔然,“若他看不见,有何意义若看见了却识不得,有何意义纵然竟识得了,人却已别去,有何意义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