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有些意外朱雀为怕自己或秋葵脱逃不返,从来便将二人中至少一人拿在手中为质,何以此番竟肯让两人一起离开更何况,他该是亟盼着自己回去京城好给太子一个响亮耳光,而若去什么洞庭湖畔的三支大会,一来一回少说要更费去个把月,他竟也不在意么
但这样的疑惑终也难以问出口来,既然朱雀这般吩咐,他自也只能点头称是。朱雀似已猜得他的疑惑,面上一冷笑,“若你想打逃跑的主意呵,也无不可。我手头固然是没什么能要挟得了你了,但这一个叫宋客的既然是你朋友,我只能带他回京待到你带秋葵回来,我再放出来便了。”
君黎面色微变,“师父言重,我我怎敢再有脱逃之心。宋公子也算黑竹会的人,师父还请还请不要为难他”
朱雀听他此言,面上冷嘲收去,倦容微现。“罢了。”
君黎一愣,有几分无所适从。
朱雀看他。“你自昨日起便挂心沈凤鸣,他如今落在幻生界手里,你若不去救他,就这般跟我回京,心中定有怨气,可对”
“我”君黎否认不得。
朱雀哼了一声,“沈凤鸣生死我不放在心上,不过你若定要救,我也拦不得你,趁此三支之会的机会,你若救了活的出来,到时候也给我带回来,我自有账与他清算。”
君黎方知他实为让步,躬身道“多谢师父。”
“至于宋客他虽然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也不能说全然无事。先前的事情,你让秋葵慢慢说予你听总之,秋葵如今是定不肯让这小子再有什么岔错,我也只好带着回京城去既然人是黑竹会的,回京有何不妥”
君黎哪里还敢再说有什么不妥,只得道“师父说得对。”
“我恐怕即刻便要启程。那三支之会在七月初一,时日无多,你们也消尽快动身。给我留心关非故的动向我总觉此人别有目的,若他有何野心,恐怕江湖自此多事。不过这就不必对秋葵和娄千杉说起。”
君黎点头,“我晓得了。”
朱雀略一闭目,似在思索可有任何遗漏之事,末了,才复凝目视他“备纸笔。”
---------
他未曾携了“明镜诀”在身,却也不愿君黎再多荒废一月。君黎见他要纸笔竟是欲书写第六诀“无寂”,想此事匆忙间或许费时费神,待要稍作推却,话未出口,朱雀已然先道“第五诀潮涌一意,原该与第六诀无寂相合相辅,可你只得其一。若非你生性内敛,又兼修道多年,这三月之隔,恐怕已受害颇深。今日事紧,我亦只及书此一诀,此诀来龙去脉,内中心得,我原也说予你听过,你只拿去自读自解,消解潮涌一意之力。待你回来,我自有考校。”
君黎听他如此说了,也只能依言受下。
距离上一次读他明镜诀心法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他将朱雀所书这一诀捏在手中,隐隐约约却想起梅州时陈容容给自己的那本心法小册子。如今就好像那一切不过是个过场的幻梦,而他又回到原来的轨迹,回到这明镜十诀的路途上。
可这便是我真正该行的轨迹么
这便是我注定的命运此际的秋葵亦思索着同样的疑问。
她独自一人坐在客栈的小小院落之中,并不是落寞,只是心里好似空了一块般,找不到落点。这茂密的丰硕的盛夏不是自己的,都是别人的。她寄托的所有的一切那明明早知会有这样一天的一切都已没有了。
那壁厢宋客所在的房间里似有争吵。她敛一敛心神,仿佛是想起了总算还有些别的事情可以分散自己此刻的注意。她起身走去。若换了自己是宋客,怕也是忍不得在失去至亲的时刻,还要被限制了自由的。可自然不能在此刻放他离去,否则他去青龙谷大闹,谁又知道拓跋孤会否一怒之下,将这好不容易捡回命来的宋家二公子也一掌送走。
君黎也是差不多在此刻走出朱雀的屋门的。他一眼望见正向另一边走去的秋葵,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默默然跟随而去。要护送她和娄千杉去洞庭湖畔之会,这事情,终须一并告知她们;她们纵然意外,大约也不会反对,可是要宋客自此随朱雀回京他怕轻易不肯就范吧
争执之声并未因秋葵到来而停止,但君黎方一踏入门口,屋里便静了一静。宋客似是十分意外在此见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你在这里”
他随后看看秋葵与娄千杉,表情转为几分难以置信,兼有几分冷冷的鄙夷“你也是朱雀的人”
君黎自然知道他心中之疑。自在南面道上相遇,宋客一直当他是青龙教的同党也便该是朱雀的敌人。如今事情连番变化,宋客固然已遭遇了足够的友敌忽变,却也难料这时候出现一个君黎竟也是以一个意想不到的立场从自己的敌对一方,站到了另一个敌对一方。
他已经冷笑,“真想不到,原来当日大义凛然自称是青龙教友人的君黎道长,其实也不过是谎话连篇”
“宋二公子”娄千杉用力瞪了他一眼。到目下为止,君黎和秋葵尚且未知宋客对朱雀的敌意。倘若被他自己一怒之下说漏了出来,往后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