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不知道噩梦是如何、何时结束的,这个痛苦的午觉一觉睡到天黑。
起床时,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那渗入骨髓的恐惧与无助,已经让白岐玉开始害怕“做梦”,害怕“睡觉”这件事了。
他上网搜索频繁做噩梦的原因,有说是精神压力大导致的,有说是睡前看了恐怖片,还有说是睡觉压迫了胸腔、睡眠姿势不正确造成的。
白岐玉确实偏爱侧睡,有时向左、有时向右。
他记得小时候奶奶就提醒过他,说睡觉姿势不好,会压迫胸腔,他却从没放心上过。
“换换睡姿试试吧”
晚上,死马当活马医,白岐玉依据网上“专家”的话,双手放松在体侧,平躺入睡。
按理说,突然改变睡姿入睡会很难,但这两日休息的差,白岐玉又特意晚睡,竟然很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白岐玉听到了鸡鸣。
撕心裂肺的、如预告地狱之门敞开的阵阵鸡鸣,让布满血丝的眼一瞬大张。
好似成千上百的公鸡在枕头旁边呐喊,那声音震耳欲聋到教人心力交瘁。
此起彼伏的鸡鸣在静谧的夜突兀而诡异,白岐玉气的冲下床,一把拉开窗帘,好看看是哪家该死的好邻居,送这么大“惊喜”来。
月光挥洒入卧室的一瞬,事态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愈演愈烈。
鸡鸣阵势越来越嚣张,无穷无尽的“咯咯咯咯咯”几近化作实体,将白岐玉包裹。
每一声泣血般的嘶吼似乎都啄在身上、神经上、每一颗耳膜细胞上。
而窗外,小区的院子一片银白月色,哪儿也没有“公鸡”。
要疯了。
白岐玉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紧紧捂着耳朵,缩成一团,无意识的打着哆嗦。
地上很凉,十二月的冷气掠夺着温度,可这多少能让他分点心。
还没结束还没结束还没结束还没结束
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
白岐玉睁眼到天明。
终于,在漫长到似乎看不到终结的折磨中,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色的黎明。
稀薄的阳光刺破黑暗,温柔的打在身上,白岐玉缓缓闭上了眼睛。
闹钟准时在早上八点响起。
而白岐玉却是在床上、盖着平整的被子醒来的。
多么讽刺。
说明他没有傻到蜷缩地板上睡一整夜,说明昨晚的一切都他妈只是个噩梦
而这个鸡鸣阵阵的噩梦,持续了一星期。
足足一星期。
天知道没日没夜的噩梦支配下,白岐玉是如何支撑着身心皆疲的身体度过的。
洗漱时,镜中人满眼血丝,眼窝青黑,白岐玉几乎要认不出这人是谁。
这人好像已经死了,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
这是他吗
那张漂亮的脸惨白无神,像被抽了筋骨的一滩烂肉。
人在无事可干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白岐玉多么希望这几日骚扰他的不是所谓精神疾病。
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杯早已凉透的热水,愣神了一下午。
思来想去,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必须寻求外援。
白岐玉很快想到了一个人谢闻道。
谢闻道是白岐玉的大学舍友,上下床,亲兄弟般的关系。
他的外号叫道长,嘴贫的直接喊他老道。
一是这人一副分分钟步入华尔街精英模样,却满嘴神神道道的,不叫他道长揭露不出他斯文败类下的沙雕本质;二是一次醉酒后,他隐约透露过,他家就是“干这个”的。
据说是招财驱鬼、风水定局之类,上数几十代正儿八经册封过“国师”的茅山道士,说北京有个地标建筑就是他家看的风水。
白岐玉当时自然不信,年轻人有几个会信这个,宿舍里的人喊他“道长”也都是揶揄的心态。
但接二连三的噩梦与怪事,让白岐玉开始疑神疑鬼。
他记得奶奶常在嘴里嘟囔,说新房子、旧房子都有“障”,不可打扰老居民。
再加上这屋子租金那么便宜,市价一半,当初被这房子迷晕的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谢闻道并不知道白岐玉辞职到邹城的事儿,所幸他大学毕业后,就回了老家北京工作,离这儿高铁不到五个小时。
想到这,白岐玉立刻收拾行李,匆匆打包了两件换洗衣服、手机充电线之类,便上路了。
他虽然不想承认他又开始逃避,逃避前几日还满意的不得了的出租屋,但濒临崩溃的他想不出解决办法即使谢闻道看不出门路,能陪着聊天开导一下,也是好的。
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他离群太久了。
谢闻道不亏是老铁,在接到白岐玉前言不搭后语的求助后,很快明白了他的处境。
“真有你的啊娇娇,”他笑骂道,“一声不吭就辞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