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中,
在嘈杂吵闹的呓语声中,
白绮缓缓跪在了地上。
那个小小熟了吗小小没小熟没没
快快快了快
他也香好香啊真香真香啊
白绮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让他认一个雕塑做爹,为什么自己要跪在这里。
他很想抬起头,看看头顶上的“山神爷”,那个长寿村的佑护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大喊、想不顾一切的跑出去,想开口说“不”,这样一切就会停止。
但
奶奶也跪着呢。
老妇人合起被生活磋磨的遍布皱纹与伤痕的手,那样虔诚的说
“孔度爷,孔度爷,收下这个孩子吧。以后,他就是您的儿子了”
烛火,灭了。
“他以后定会感恩戴德、虔诚供奉求求您,保佑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长命百岁”
线香,也灭了。
孔度神肿瘤般的巨型头颅微不可察的震颤了一下,发出瓷器脆裂的“咔”。
潮湿、阴冷,比庙外明显低几个摄氏度的庙内,轻轻蔓延开一股从未有过的甜腻香气。
一瞬碾压过了原有的通风不便的霉味。
盛夏的山头,有果实在摇摇欲坠,朝成熟蔓延。
“长命百岁”
“命。”
“百岁。”
那个暑假后,白绮改了名字,搬了家,也学会了出声说话。
他的嗓音不再是嘶哑难听,厉鬼一样的骇人声音。
一个人时,也不会呓语那些让人恐惧的不可名状的低语了。
所有亲戚都笑着说,他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哑巴白绮死了,死在了过于酷热的山中的夏天。
所以,巴摩喇孔度真的存在吗
白岐玉恍惚的想,如果这个印度佬儿似的怪名字神真的存在,为什么事情还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呢
面前,怀中紧抱着的“奶奶”,还在痛心疾首的喊“快跑,绮绮快离开这里,你会死的”
“奶奶”
“你不要怕,奶奶一直在保护你,奶奶来带你走了我们离开这里,回家”
白岐玉痛苦到整个心脏都被攥紧。
有好几个瞬间,他很想不管不顾的起身,跟着奶奶走,离开这一片荒谬的地狱。
但他不能。
因为,这个奶奶是假的。
他推开“奶奶”,一字一句抽噎的说“你不是我奶奶。我的奶奶,喊我娇娇。”
“我其实只有在我奶奶面前,才是个娇气包的”
温馨时刻,像是画面按下了静止键,然后又加速快进,面前慈祥温柔的农村老太,扭曲成一个令人作呕的英俊面容。
张一贺面无表情的说“在我面前,你也可以是”
“滚”白岐玉泣不成声,“快滚”
幻境破碎。
如老电视花屏般的发麻褪去,白岐玉浑身痛楚回归。
主祭室外,露天祭场热闹而诡异的鼓声与铃声一刻不断。
罗太奶癫狂不似人声的嘶吼与大喊回荡在夜空,不可忽视、不可抵抗,震慑一切阴影中蠢蠢若动的污秽。
稻草人棍上,已经插入了六只魂钉。
粗麻绳捆出来的人型上,头、喉、双手、腹部、左脚,被狠狠砸入小臂长的长钉。
难以置信的是,明明是麻绳与衣架做出来的东西,却从内部渗出黑红腥臭的血。
污血一丝一缕的从任何缝隙中,从钉口中渗透出来,在粗糙破损的麻绳皮肤上一滴一滴的从空中下透,砸在地上。
然后蒸发、溃散,像滴在烧烫铁板上的水。
罗太奶仰天长啸,又大喝一口黑公鸡血,朝第七只魂钉上喷去。
她双臂颤动着朝天挥舞,步伐跳跃着奇特的韵律,手中钉锤“嚓嚓”的发出撞击声。
猛地,她恶狠狠的把稻草人魂朝篝火中砸去,火焰爆燃。
第七只魂钉已落。
那火焰猛地暴涨到一人有余,喧嚣的金红光芒扭曲着、膨胀着,似乎有看不清的东西在挣扎、扭动。
罗太奶“啊啊啊”的尖啸着,抓起旁边的香烟小塔,大力吸了一口,小塔一瞬湮灭成香烟灰烬。
她露出惬意而自得的神情,顺着这股劲头乘风而上,朝火光中再喷一口黑公鸡血
“哗”
火焰出现了明显的分叉,像被撕裂开来,发出腥臭难闻的焦味儿。
“不”
秦观河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像重度癫痫病犯了,他努力维持意识,可是不能,口中嘶吼出无法理解的怪语
“对不对对不对不啊啊啊对不起”
怪叫打断了二神唱调与鼓音的节奏,火焰再次暴涨
见状,周围森严矗立的弟马中猛冲出来一人,一把夺过秦观河手中的文王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