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野石榴,用力分成两半递给楚梨“这是我和哥哥找到的野石榴,甜得很,给你吃。”
楚梨却不敢接过来,楚枫继续递,实在无法推却了,楚梨才声如蚊讷“我不吃,我没福。”
楚枫噙在嘴角的笑意顿时淡去。
楚梨这个模样,就是福气文里女配的模样。在年春花家,大的肉要给福团吃,因为福团有福。鸡蛋要或明或暗地给福团吃,因为福团有福。
如果有馋嘴的孩子想要吃一点好吃的,就会被年春花重重拧一下耳朵“你吃你要有这么大的福气,我也给你吃”
别小看这些事,民以食为天,一个家庭联系最密切时就是大家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时。
这样无时无刻的偏颇、打压,让楚梨这么小的孩子学会了看人眼色,学会了认识到自己不如人,自己天生没福,是个没用的。
楚梨的模样,就像之前楚深楚枫在年春花面前那战战兢兢的模样。
楚枫直接给她塞过去“必须吃。”
楚梨似乎习惯了被命令,虽然还是为难,但接了过来。
楚枫牵起她的手“这儿脏,我们去外面吃。”
楚深也凑过来“对,这里到处都是生石灰,呛死人了。”他跟个小大人似的环视四周,学着老成的语调“我听钟大夫、秦老师说,生石灰兑水虽然能大面积消毒,可是人吸太多了也不好。”
楚枫有心让楚梨多说说话,在楚枫的记忆里,楚梨这个性子持续了一辈子,常年不说话让她声音变得嘶哑,反应也变得迟钝。
楚枫道“哥哥说得对,三妮,你第一次捡穿心莲捡得好快,你之前学过吗”
楚梨紧张至极“没我尽力捡,不耽搁就很好了。”
楚枫淡淡一笑“是吗可我觉得好快,比我捡得快多了,你和哥哥都比我厉害。”
楚梨紧张到手心都出了汗,悄悄去看楚枫,在第九生产队的晨曦中,楚枫扎着一个素净的小辫,发量极多,营养不良导致发梢有些枯黄,黝黑的眼眸沉静如月,透着一股淡雅、坚定的力量。
她的夸赞就像是初升的第一抹暖阳,不是多么炽烈,却温暖得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第一次,有除了妈妈之外的人夸赞楚梨。
她被人骂多了没福还嘴馋,头一次被肯定,心里像长开了春芽,透过被歧视和压迫的心,冒出了一点嫩绿。
楚深叽叽喳喳插进话来“别谦虚了,我们三个都很厉害。”
别以为楚深没听到楚梨刚才说的她没福几个字,用脚趾头想,楚深也知道这是那个名义上是他们奶奶的人骂的。
楚深痛恨极了这句话,少年的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总有一天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这句话是错的,他、妹妹包括楚梨都能成功。
晨曦渐渐替换成暖日,生产队阳光明媚,余光横照。
时光匆匆一晃,就到了下午。队员们眼角眉梢的喜意,已经淡了许多,如果在红日西斜前,重急症的鸡还没有一点好转迹象,这些有症状的鸡都要被扑杀。
这是刘添才在洪顺面前立的军令状。
谁也没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趁所有人不注意,闪进了关鸡的鸡栏里。
福团握着一把藤状的植物,小小的身子翻进去,把那把植物给鸡吃掉。她圆圆的脸聚精会神盯着那只鸡,福团不大认识这个植物,但是她隐隐有种感觉,这种植物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的福气指引着她,找到这种植物,这种植物能够治疗生产队的鸡瘟,也是显示她的福气的好时候。
届时,大家都会承认她的福气,敬着她。
福团庄重地看着那只鸡吃掉手里的植物。
忽然,旁边爆发出一阵死了娘般的哀嚎,一个老太太扑过来,一把把福团推到边上去“我的鸡,我的鸡啊”
于老太眼睁睁看着那只鸡吞掉了莫名其妙的植物,捶胸顿足,一把把福团薅过来,摇着她的肩膀“你给我的鸡吃了什么钟大夫说了,不许乱喂鸡的啊”
这几天总是有人想用土方子给鸡治病,钟大夫都是让先去他那里报备,他来甄选、总结。
于老太看自己的鸡看得很紧,恨不得抱着鸡睡觉,没想到一个转眼,就有人拿奇怪的东西给鸡吃,她心痛啊
福团的小身板被于老太摇晃得都快散架了,于老太狰狞崩溃的模样更让她有点恐惧,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感觉,来把神奇植物喂给鸡,会有好事儿发生的,怎么反而会这样呢
福团到底是个七岁孩子,哪里禁得住一个大人的摇晃,眼里不禁满溢了恐惧。关键时刻,年春花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于老太给掀开“你想对我孙女做什么”
于老太气得双眼泛了红,她很老了,也就更做不动农活。那鸡,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不知道喂我的鸡吃了什么,这几天队里的鸡都有喂药,她怎么能乱喂东西这么小的孩子,想喂鸡不能在家里喂吗非要来祸害我的鸡做什么”于老太和年春花对峙,她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