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兰琴仿佛回到了当初救治裴之礼的那段时间,因为裴司玉的出现她的生活中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连时常阴郁不定的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裴司玉的伤一个多月前就好全了,用了代兰琴研制出来的药以后,别说是中毒的后遗症,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点。
相处的时间一久,裴司玉也发现了代兰琴身上一点他捉摸不透的秘密。
比如她房间里堆了很多他从来没见过的瓶瓶罐罐,里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水,闻着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香味。她和附近的年轻姑娘以及贵妇人都有些交情,她们时常出现在她的院子里,走的时候还会带走点什么。
不过即便是看到这些东西,裴司玉也没有多问过什么。
代兰琴这姑娘疑心重,她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结果,那还不如等到她愿意说的时候。
天气渐渐回温,城外林子里的一些野生药材都开始冒尖。这几天代兰琴每天都带着裴司玉出城,就是为了抢先一步把那些珍贵的药材挖回来,不然过段时间从小贩手上购买又要涨好几倍的价格。
天蒙蒙亮的时候裴司玉就穿上了粗布麻衣。
这是代兰琴从成衣店买回来的,专门让他进山的时候穿。这种衣服大多是穷苦一些的人家穿得,抵挡不了多少冷风,但是耐磨。
裴司玉以前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但他并没有一点不适应。他是进过军营的,最苦的时候穿着单衣走在风雪地里,为了躲避敌军的追捕逃进森林被划破手脚都是常见的事。
他穿宫里华丽的丝绸外衣时是矜贵谦和的贵公子,再穿这种麻衣时却也不显得卑微,举手投足间竟像那林中的隐士高人。
如果不看他背着竹筐屁颠屁颠地跑到代兰琴身边的话,这种高人的气质还能保持地更久一点。
“阿琴,你怎么穿这个”他拉了拉代兰琴裙子边上的丝带,小声道“穿这个进山不合适吧,若是挂在树上就不好了。”
前段时间她都是穿着骑马服那样的衣服的,爬树翻墙都很方便。裴司玉还挺喜欢她那副装扮的,长发束起的模样英姿飒爽,认真的时候还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代兰琴低头看向勾着自己腰带的手指,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今日只有你去。”
顿时,裴司玉眼底的兴致就散了“为什么”
代兰琴将放在树下接朝露水的葫芦瓢拿过来,不紧不慢道“早上周夫人要来,我还要给药田除虫。”
裴司玉卸下竹筐“那我今日也不去。”
他堂堂皇子哪有一个人进山当药农的道理,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连争夺储君之位的脸都没了。
“你敢不去试试。”代兰琴淡淡地看着他手上的筐,声音没什么起伏“昨天发芽的药材我都做了标记,要是被别人采走了你也不用留在这了。我不养没用的人。”
“”
裴司玉活了将近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无用之人。
若是别人这般对他早就项上脑袋不保,可这偏偏是代兰琴。连对他下致命毒的时候他都没对她做什么,这种时候自然是一点辙都没有,甚至是甘之如饴。
“我去。”还没来得及落地的竹筐被他一根手指轻飘飘地勾了回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咬牙切齿“我去还不行吗,你别说赶我走那种话了,我要是真走了谁天天给你的这些宝贝浇水啊。”
代兰琴红润的嘴唇微张,还没说话又见裴司玉抬手打断她。
“你还是别说话了,说的没一句是我爱听的。”他随手把竹筐甩在肩上以后又哼声问道“中午想吃什么,苏德坊的桂花糕还是慈铭楼的东坡肉和鳜鱼算了还是都给你带回来吧。”
临走前他还背对着她摆手,叮嘱小孩似的“我走了,你别乱跑。”
话落,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低矮的围墙外。
他走路很快,每一步都是坚决果断、昂首挺胸的。
看着那穿着粗布麻衣的高大身影消失,代兰琴拿着葫芦瓢的手一抖,连露水洒出去一些都没注意。
裴司玉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她从最开始就知道的,起初是沈意伶让她把人救回来,她知道如果不是有利用价值的人群主一定不会让她救。
她救人的时候只想着完成任务,日后还能落一个救命恩人的名讳,却没想到裴司玉居然像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代兰琴见过不少世家公子,他们大多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有强烈的等级观念,对于普通百姓,他们不会出言嘲讽,却也不会愿意深交。
哪像裴司玉,就跟不知道这条巷子其实是平民窟似的。
意识到自己满脑子都是裴司玉,代兰琴脸色猛地一变。
就算是养只宠物几个月都会养出感情,更何况是裴司玉这种长相英俊性格温柔又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呢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裴司玉的关系。
代兰琴转身继续给药材浇水,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