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晟看着她的唇瓣动了动,以为她终于清醒了,发现他不是什么好人,然后像其他人那样从他身边逃开,越远越好。
明明这就是他一开始期盼的,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生出异样的情绪来,类似恐惧。
他紧紧盯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似乎试图从她的眼睛里辨认出她此刻的想法,从她的眼里读出恐惧和胆怯,甚至是厌恶,怜悯。
可是,没有。
他以为会出现的那些情绪,在别人眼里时常会出现的情绪,都没有。
她的眼里只有想哭却又不得已强忍着的红。
像是心疼。
总之是一种令他陌生的情绪。
静默许久,虞清晚轻吸了一口气,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他“你的伤痛不痛”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贺晟的眸色窒了下,压抑着的情绪开始有了汹涌的征兆。
她的眼睫动了动,又颤声重复“我说,你打他,手痛不痛,身上的伤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虞清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劝他不要受伤,不要打架,可今天他受伤又是因为她。
那群坏人不肯放过他,所有人都不肯放过他。
厄运只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受伤。
刚刚因为太害怕,害怕到她甚至忘了哭。
现在缓过神来,她的眼眶止不住地又红了。
她不能再说话,害怕再多说一个字,声音里就会控制不住染上哭腔。
贺晟垂在身侧的指节蜷缩起,垂下的眼睫藏起眼底所有暗色,声线里情绪难辨。
他忽然开口“虞清晚,这是最后一次。”
她怔住,茫然地抬起眼,撞进他晦暗不清的视线里。
他却没有再为这句话多做解释。
贺晟在心底说。
最后一次,允许她逃走的机会,她已经错过了。
等他们回到了店里,火锅都已经被准备好了,魏丞正焦急地等着,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贺晟的伤并不严重,只去了常去的小诊所处理了下,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魏丞。
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辣的红油汤底不停翻滚着冒泡,火锅的热气徐徐往上窜,隔着一层白雾,虞清晚才敢偷偷去观察坐在对面的人。
大概是烟火气氤氲了他的轮廓,让往常看着冷戾的少年此刻也显现出几分柔和来。
他看不出下午刚刚跟人打过架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没有伤在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下午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虞清晚的脑中响起的还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去想,下午的后怕还在心口没有彻底散去。
吃完了火锅,魏丞就说后面仓库里还存了一堆烟花,说着就要去把烟花翻出来都点了。
趁着魏丞出去的时候,虞清晚把那条自己织的围巾拿出来,有点紧张地递给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送异性礼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这时,魏丞忽然从后门探出一个头来“你们出来放烟花啊”
“来了”
虞清晚回过神,红着脸连忙起身出去了,甚至都不敢回头看贺晟的表情,也害怕又被他拒绝。
等女孩离开,贺晟垂下眸,盯了一会儿那个包装精致的纸袋,打开。
里面是一条深灰色的围巾,针脚很密,能看出是手工织出来的围巾,最下摆不起眼的位置,用黑色的线缝了一个字母h。
除了围巾之外,纸袋里还躺着一张贺卡,背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
最后四个字像是新写上去的,连笔迹还没干。
「贺晟,新年快乐。
祝你年年胜意。
岁岁平安。」
院子里,夜幕低垂,魏丞已经把所有烟花都搬了出来。
那个时候临西对烟花爆竹燃放的管控并不严格,魏丞还把那些存在库里的仙女棒一并拿出来,很大方的让虞清晚随便放,还分给她一个打火机。
只是虞清晚没用过打火机,试了几次也没点出来火。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伸出来,接过她手里的打火机。
“给我。”
虞清晚怔了下,看见他的指节轻轻用力,啪嗒一声,打火机里就冒出了暗蓝色的火焰。
仙女棒被点燃了。
她的眉眼忍不住弯起满足雀跃的弧度,看着手里的仙女棒在黑夜里亮起灿烂的光,四周都被映亮,笼罩着团团热意。
对虞清晚来说,这已经是她长这么大,过的第一次最像年夜的一晚。
贺晟就双手插兜站在阴影里,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不远处,朦胧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侧,女孩手里挥动着仙女棒,笑靥如花。
那条柔软的围巾被他握在手中,散发出阵阵的热意。
心如擂鼓,某种感觉仿佛彻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