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何舒雨已经允许祁清住进卧室了,祁清便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他把自己简单的行李与衣物,都搬进了卧室,一样一样叠好放进抽屉里。
抽屉有许多个空位,这些空位还是和何舒雨放衣服的格子交替配对的。
一看就明白,是之前那个不知好歹的蠢人留下的空位。
祁清酸得要死,恶狠狠用自己的衣物将这些格子填满。
就算是衣物格子,和师父配对的也应该是他
此时的祁清还不知道,在何舒雨最好朋友洛瑶的眼中,他已经沦为了只配玩玩而已的男大学生。
他一边填格子,一边思考着洛瑶问他问题的深意。
难道师父真的生了什么重病,洛瑶才来测试他的吗
想到这里,祁清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难道是师父体内的双生蛊,开始发作了吗
此前祁清一直很疑惑,师父到底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因为师父走的时候,她身上还残留着一种叫做双生蛊的毒蛊。
这种毒蛊险恶无比,若一日不喂其精血便会遭到反噬。
这蛊最开始,是他体内携带的。
祁清是妖族,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作什么妖。
妖族无耻、混乱、肮脏,雄性与雌性的结合,可以是源自掠夺、强迫、修炼、交易,也有的仅仅为了一颗丹药、一块钱币、甚至一小块米糕。
他们妖族的命贱,很多雌性妖怪压根就没想过怀上小妖,生下来便丢进山林里。
小妖怪们自己吸食露水、吞食野兽,模仿生灵万物,一样能够长大。
祁清和其他小妖怪不太一样。
他睁眼的地方,是一片被恶臭的污血浸透的绞杀场。
四壁是咒文缠绕的岩石,脚下是无穷无尽的血水,它们被饲养在一个又一个大笼子里。
每个笼子里,装载了密密麻麻上百只小妖怪,蒙昧无知、嗷嗷待哺、可怜又可恨。
这个地方叫做死生之域,关押它们的大妖怪给所有小妖们喂了一种叫做双生蛊的蛊虫。
蛊虫会激起它们最深处的欲望,也会短暂提高它们的战斗力。
但双生蛊凶残无比,每隔三日,必须吞食一只同类蛊。
若是宿主无法给它稳定的蛊源,它则进入宿主脑内,啃食宿主脑子,令宿主痛苦而亡。
从获得意识起,祁清就在不停地绞杀同类,杀杀杀
只有杀戮,才能换得生存。
很多小妖怪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它不会,它热爱杀戮。
只有杀戮才能让祁清感到兴奋,让它体验到求生斗死那一瞬间的快乐。
很快它厌倦了在死生之域无止境的自相残杀,便一夕之间杀光了绞杀场里所有的妖族,包括它们的看守。
从尸山火海里,它爬了出来,取走了每一具尸体里的蛊。每三天吞噬一个,总有一天,它收集到的蛊,便会用尽。
到那一天,它就死了。
它不是没想过,利用其他人或妖的身体再次养蛊。可最后它还是作罢了,因为对它来说,活着没有意义,也没有快乐。
它不停地杀人,伪装成那些人进入他们的人生,可那些人生是他们的,它还是得不到一丝快乐。
直到有一天,它杀了一只小妖怪,伪装成小妖怪的样子,晕倒在了雪地里,这一次,它被沧海楼的楼主何舒雨捡到了。
她教化了它,它开始懂得了学识,有了名字,有了自己人生。
它变成了他。
可他还是局外人,他冷眼看着沧海楼里的尔虞我诈,看着师父的百样情缘,一切都离他很远。
属于他的,只有使用殆尽的双生蛊,还有那一天天濒临的死期。
直至一日,雪下得很大,他一人枯坐草庐等死,灯渐渐熄灭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有再次醒来的机会,可他醒来了,床边坐着的是师父
她怎么守在这里,她不应该和仙界魁首幽会的吗
仙界魁首是师父的情人,亦是她前未婚夫的弟弟,她未婚夫战神战死之后,魁首与她相望而不能相守,隔阂了一个死人。
所以魁首是师父最在乎的情人,得到了就不会太在乎,正是得不到的,心才痒。
可此时此刻,师父正守在他的床边,素白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一根红线,扎进她的肉里。
那根红线的另一头,连着他的手腕。
红线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扭曲蠕动。
祁清睁大了眼,师父竟正在为他引蛊她将他身上的蛊,渡了一部分进自己身体里,企图以自己之仙力,将蛊虫净化。
“师父,您可知晓,您引的是什么蛊”祁清躺在床上,忍不住虚弱道。
“无论是何蛊虫,为师都不能见死不救。”何舒雨说得理所当然。
祁清震惊,内心却嗤笑,这个满口仁义道德,满脑男欢女爱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