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忍着不哭,但是眼泪却抑制不住掉下来。
天昏地暗。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租出车,朝着薛衍发来的医院的地址驶去。
病房外,薛衍接住了狂奔而来的妹妹。
“人呢陈西泽呢”
“你先别急。”薛衍将兔子般四处乱窜的小姑娘拦腰抱住,“医生在帮他处理伤口,别担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薛梨转身揪住薛衍的袖子“他怎么会出车祸呢两年了,他连摔跤都没有怎么会被车撞了”
“跟司机没关系,是他过马路的时候晃神了。”
薛梨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忽然间,她似想到什么“赵美萍中午来找过我,是赵美萍干的,她还威胁我,让我后果自负。”
薛衍按了按薛梨单薄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你别想多了,妈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真是意外。”
“她恨陈西泽,我看得出来,她真恨死他了。”薛梨丧失了理智,摸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了赵美萍的电话,想找她问清楚。
电话刚接通,薛衍立刻将手机夺了过去,怕母女俩再爆发可怕的战争。
“妈,没事没事,您在哪儿啊,你来了南央也不说一声,我去接您啊。”
“嗐,没事儿,她考完了,考得挺不错的这不给您报喜来了吗。”
“真没事儿,陈西泽出了点车祸,嗐,不严重。”
“呃”
薛衍将手机递给了薛梨“妈要跟你说。”
薛梨也终于稍稍冷静了些,沉着脸接过了电话“是你做的吗”
赵美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看,他连自己都不能保护,你觉得他能保护你吗未来那么长,你真的要把自己托付给这么个瞎子。”
薛梨紧咬着牙,嘶声道“是你吗”
“不是。”
“当妈妈的,是不可以和小孩撒谎的。”
女人的嗓音很平静,也很陌生“我的确恨不得他死,因为他拐走了我女儿,但我不屑去做这些事,包括之前用来威胁你的视频,我也都删掉了。你说得对,我一生都在寻求别人的认可和肯定,你的性格跟我很像,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成长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反抗我”
“薛梨,你成功了,不是想要自由吗,现在我给你自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任何事,你要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也不再是你的妈妈了。”
说完,赵美萍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薛梨站在窗边,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着,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身体还是禁不住轻微地抖了起来。
赵美萍终于放过她了,她剪断了风筝的线,彻底放她自由。
“我一直都很让她失望,她对我从不满意,我的性格、兴趣,我喜欢的人她甚至都没夸过我一句。”
薛衍走到她面前,轻轻揽住了她。
小姑娘倔强地擦掉了眼泪,望向身边的男人“妈不要我了,那你还是我哥吗”
“”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这辈子都没这么温柔过
“想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傻逼妹妹。”
几个小时后,陈西泽被送入了普通病房。
他脑袋上缠了白色的纱布,还处于昏迷的状态,在刺目耀眼的白炽灯下,他皮肤苍白如纸,鼻梁上有一处擦伤,左脸颊也有。
之前薛梨已经看过交警那边发来的天眼监控视频,的确是陈西泽过马路的时候晃了神、迎面那辆轿车速度也非常快,幸亏他反应敏捷,听到声音之后有闪躲的动作,所以只被轿车边缘擦过,身体没有重击和骨折,但也摔了一跤,脑袋重重撞在了路边的梯子上。
“他现在有轻微的脑震荡,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清醒。”门口,医生对薛衍说道,“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问题不大。”
薛衍关切地问“除了脑袋,别的地方有受伤吗,我看视频里他都被撞飞了。”
“是他自己躲开的,所以没什么问题,都是皮外伤。”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感叹道,“真是厉害啊,盲障人士竟然有这样的反应力,这要是不躲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靠他脑子吃饭了。”薛衍又问道,“所以不会变成弱智吧或者失忆什么的会不会醒来就不认识我们了。”
医生尴尬地说“呃,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那那那那会不会有什么生殖障碍”
“这”
薛梨真是受不了了,将她哥揪回了病房“你不要去问医生这些奇奇怪怪的智障问题好吧,人家都说没事了。”
薛衍看着病床上苍白而英俊的男人,皱眉道“既然不严重,怎么还没醒呢,别成植物人了吧”
“”
薛梨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懒得再和他争论,坐到病床边,牵住了陈西泽粗砺而温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他掌腹的茧子。
这是常年端枪留下的厚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