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多,上了城头的少年乡兵最多被落石擦破了一点油皮,倒是去门外收敛尸体的人不过多久就精疲力尽,要人照顾。
于是卢苗等人就被从衙门里被叫过来帮忙了,她们被严令不能出城,自己也知道外面是非常可怕的景象,只是忙忙碌碌地给人递过水,洗脸,又端来一些吃得的。
除了这些收尸人,她们也要关照那些极其幸运捡回一条命的活口。
陆定渊从这些小麻雀般团团转的小姑娘身边经过,来到这些即将成为俘虏的活口身边,目光垂下,将他们的面孔逐一看过,在某一处停下。
他在这里看了片刻就走开了,指派一名衙役将他刚才看的人拖走。
“什么死了”那名衙役惊奇道,“啊,我马上就去拖走,不教他吓着姑娘们”
他走了过去,一边将仍然温热的尸体拖走,同时感叹道“这天雷实在厉害,这一身铁壳竟也保不住命。”
只是将脚尖在那位运气实在很差的龙朋兴龙守备颈侧血管顶了一会的陆定渊向城门走出,傅景无声跟随在后。
他是知道龙朋兴身份的,也亲眼见到了刚才陆定渊是如何轻轻巧巧就杀了这名四品武官,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完全无动于衷,远不及他忍耐着收敛尸体时。
即使已经用井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半干血液粘稠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上,傅景目不斜视地随着陆定渊一起经过地上排列成行的诸多尸体,踏上那座依旧完好的悬索桥,来到了对岸。
一过桥地势就开阔起来,原野的风吹走了萦绕不去的血腥,傅景终于能够轻松地呼吸了,他抬头看向河道的上游,发出一声冷笑。
“大人,千户他来得正是时候啊。”
“是啊。”陆定渊慢悠悠地说。
岑成双也觉得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望见那一大团升腾的烟尘后,就算是元嘉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惊魂初定的众人被叫起来马上赶往昌江城,出发不久那三名斥候便赶了回来,一路被引至军中,向元嘉等人磕磕绊绊地说了他们的见闻。
只看他们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模样,便知道这三人没有伪饰自己的所见所闻,可要人立时相信他们所说的昌江城有神雷护体,不过片刻便将近千人的来敌一扫而光,卫所军方才所受的地动惊扰不过是那场惊世之战的余波罢了,又实在是太
“是或不是,亲眼一见不就知道了”岑成双说。
这话说得中正平和,自然没有人反对。
还未见到昌江城的影子,卫所军中就有不少人感到风中的气味变了。山风和水气中多了一种味道,难以分辨其源头,却会让人联想到火或者铁之类的事物,岑成双听到元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火器。”
不只是火器。
还有血。许许多多的血。
岑成双没有多说什么话来触元嘉的霉头,从晏城一路漫步而来,前不久又刚用过午饭的卫所军现在有足够的力气来赶路,他们沿着大路直走,前路没有任何阻碍,河道时远时近,人迹越走越多,直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几乎称得上广大的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夹在山水间的一座小城如被薄雾笼罩,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也就是在这片田野上,他们捡到了第一截断肢,只是半根手指,苍白而柔软的皮肉说明它至少今日之前仍在活人身上。它不是被人弃置道旁,而是被难以言说的可怖之力撕裂,并抛飞过来的。
并且卫所军越是前行,遭遇的新鲜血肉越多,就算那些带兵的百户不说,越来越多的兵士也知道这是来自于人身上的了,岑成双不管他们如何稳定军心,他只知道若按那三名斥候所说,下江府守备龙朋兴定然已经惨败。
元嘉的一切谋算都失去了依仗,并且马上就要见到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看向马车里的元嘉,看到他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紧扣在窗边的手指指甲也快要扣裂了。
他低声说“我去前面看看,大人稍等。”
说罢就策马前行,越过众多兵士来到军前,于是远远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即使模糊得看不清面孔,他也绝对不会错认,正如那些已经叫起来的锦衣卫同伴一般。
岑成双屏息片刻,然后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颗心直至今日才终于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