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差距与契机(2 / 3)

任何一种束缚。他现在为世人所知的还是最直观,简单而粗暴的力量,但对他而言,真正珍贵的其实是他离开家园,踏上一条只属于他的新旅程时,从星海彼岸带来的,人类从钻木取火到走向星辰大海的巨量知识。

这才是封深和这个世界的人类最本质的差距。

它们被封存在他的头脑中,一直等待着被唤醒的契机。

这个契机不是在陆定渊问封深“你的道是什么”的时候开始的,而是在更久之前,在浔将暗流汹涌的深水之中,一只无力垂下的手轻轻拂过一块顽石,那急速流逝的生机触动了沉睡的少年,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到来了。

陆定渊并不知道自己那心灰意冷的一跃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他现在只觉得封深的回答和做下的决心深得他心。而这份愉悦在听到赵庆回到铁匠铺的做做所谓之后变成了更多的愉快。

因为赵庆想逃了。

但他想逃,却不是连夜就收拾了细软逃出昌江城,赵家在昌江城中的地位虽然因为身份原因,远远不及那些被陆定渊随手打压的士绅之家,却也是出了名的人丁兴旺,他并非长子,却能在众兄弟中得到祖父的喜爱,最终继承赵氏工坊,不仅将它经营得更加蒸蒸日上,还做下能够惊倒一城人的莫大生意,他从来都不是无脑之人。

至少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无脑之人。

不敢抬头面对陆定渊的眼睛让他没有感到真正的恐惧,被师爷和衙役合力丢出县衙之后,他在路过之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捶打地面,猛一咬牙,从地上站起,带着满脸鲜血走过南北大道,回到赵氏工坊。

将小学徒慌里慌张捧来给他洗脸的水和面巾推到一边,他将他的儿子们,与他比邻而居的亲友们,还有他那整整十一名的学徒们都召集到了面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众人毛骨悚然,毕竟赵庆向来在坊中说一不二,无论他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儿子,还是工坊周边那么多叔伯兄弟,还有坊中数以十计的学徒,连亲娘老子死了也只见过他一张阎王脸,从未见过他这样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模样。

赵庆虽哭得凄惨,口齿却无比清楚,他同众人哭诉道,自城中众位士绅遭难,整个昌江城都变了天了,真是从没有见过当官当得这般贪婪酷烈的,满城士绅已经被他迫害得死的死,残的残,这样他还觉得不够,下一个要动手的就是他们的赵氏工坊,以衙门征召而他们又两次不应为理由,那位大人要将整个工坊收归官有了。收归官有之后,不仅诸人每月的分红,薪金都不会再有了,因为昌江城中只有他们懂得炼铁打铁,作为坊主家长的赵庆要被赶出昌江城,而他们这些人,尤其是学徒们,却要被编入匠户,从此给官府做白工了

赵庆在工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家中和工坊之中那么多人都被他压得服服帖帖,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见到赵庆如此凄惨狼狈,惊吓之余,也不是没有人感到一些疑虑,因为在两名差役来将坊主叫走之后,城中其他有手艺的人家也陆续接到了召唤,只是他们去得更晚,回来得更早,虽然许多人显得心事重重,不知道在衙门里经历了什么,但至少面上看来是没有什么人受到皮肉之苦的,哭哭啼啼也是一样没有的。

只有坊主如此形容凄惨,是因为被那位衙署中的大人针对,可是那位大人虽然极少露面,在城中办的几件大事却都很令百姓服气或者不如说解气。本来坊主强压坊中众人,不让他们同衙门发生关联就已经有些不对了,被那位大人训诫也是坊主自找的,可这怎么会一下跳到官府要将这铁坊收归官有了

没有听过这样的风声啊。

赵庆气急败坏“那县衙已经被他经营得好似无缝鸡蛋,你们能听到个屁的风声若不是老爷我据理力争,会被打成这样吗他都叫人将我打成这样了,你们是眼瞎吗”

被他一通怒斥后,除了那几个脸色不知不觉间变得苍白的儿子,其他人虽仍是不敢置信,却还是不由自主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算他是个官,也不能不讲道理”赵庆咬牙切齿道,“平白吞人家业,走遍天下是我们占理,占理就不要怕去讲理你们,去衙门面前击鼓鸣冤,让全城百姓都知道赵氏工坊的冤屈”

“那倒是省了我找他们的功夫了。”陆定渊心平气和道。

沈飞却不能像他这样从容,反而是又气又急,“那,那赵庆此人该如何处置呢”

“先把他抓回来再说吧。”陆定渊无所谓道。

等待这些人送上门来的时候,陆定渊在翻阅封深写的笔记,虽然已经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他也教了封深基本的文法,封深写出来的东西却始终浅显如白话或许说白话已经算客气了。

“真是干得一丝水分也攥不出来啊。”他轻笑道。

凡立国就要立道。

国无道则蛮夷耳。

正朝以孝治天下,朝野所谓之道,是黄老之道,是儒释之道,是所谓经世济民之道,总之而言,是“文人”之道。

武夫是不配谈道的。他们身怀利器,杀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