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爬起来，又听到那位大人说“站在这里。”

他乖乖地挪动脚步，站到那块砖上。他站的地方离陆定渊算是近的了，但知道新一群人被带来，他再没有敢向那边多看一眼。

这群人诚惶诚恐地来到内堂，杂乱无章地行礼，被免礼起身后，不少人也忍不住抬眼看向前方，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失态举动，直到被站在堂上的师爷骂道“不得无礼”，他们连忙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再看了。

很少有人能在这个人的面前镇定自若地讨价还价，无论他们是朝廷大员还是王公贵胄，更不必说今日这群人不过是边陲小城中一群仅靠祖传手艺混饭吃的匠人和坊主。

毫无底气的结果就是上面说什么，他们就点头应什么，虽然都是那名师爷在照本宣科，那位大人很少说话，但每一次他出声，在场众人都会变得更惴惴一分。

直到听到一声宛如天籁的“退下吧”，他们才如释重负，纷纷退走。

这些人低着头来了，也低着头走了，竟始终无人发现那始终在在他们前列的赵庆，而赵庆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则是一片挣扎。

“赵庆。”

明明是那样念出来好似他的名字也变得贵气起来的声音，却听得赵庆一抖。

他再次重重跪下去，将头磕到砖上，“大，大人赎罪草民知错，请大人饶过草民啊”

“赵大铁匠。”他听到上首之人平淡道，“两次撒网，你两次都不入网你是否以为，自己的罪过不过是只想守好家业，不愿为官府白干”

“是，是草民的错，是草民太把自己当回事”赵庆慌忙道，“草民绝对不敢小瞧大人”

师爷怒喝道“小瞧大人，你也敢说得出口”

赵庆又是一抖，陆定渊看着他，说“一个粗陋的铁匠其实无关紧要，那些废铁也同样不值一提，同这城中士绅相比，你家中那几丁几口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想来你也不是真的蠢到那个地步。”

“所以，”他慢慢从座上起身，迈步向前，走到赵庆面前，“是什么让你既怕我，又看不起我呢”

赵庆大骇，“大人草民绝无此”

砰一声重响，他的头被重重踩了下去，坚硬的头骨与同样坚硬的青砖相撞，撞得他两眼发花，痛叫出声。然而此时此刻，身体的痛苦已是其次，恐惧从他的脊背蔓延上来，最让他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自然是因为你守着一座宝山。”陆定渊说，“能让你的子子孙孙吃到千秋万代的一座宝山就是昌江城外广时山中的那座铁矿，你不愿意让任何人来抢走它，也相信没有人能抢走它，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