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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回到屋内时,大夫人已被杨氏扶着回去自己的院子里休息,眼看除夕的这场欢聚将散,老太太坐在炕上,脸上也显出几分疲态。
又哄闹了一会儿,兄弟几人陆续回来,聚在屋子里陪老太太用了点心和汤饮。
“莫都拘在这儿了,”薛老太太开了口,“趁天没黑透,跟你们媳妇儿回自己院子里守岁去。”
林氏早盼着她提这一句,抬眼去瞧薛晟。
他支颐坐在椅子里,纹丝未动。半阔着眼皮,手上漫不经心把玩一只白瓷盏。三、六夫妇率先告辞离开,就连薛诚也站了起来。
薛诚明显发觉,自家五弟正在走神。刚才大伙儿陪老太太说话凑趣,他便一语未发。老太太问起他年休这段时间的打算,他甚至恍惚了一瞬才开口答问。
薛诚瞭了眼对面,一脸焦急的林氏,和她身后那个垂头不语、面容平静小通房,暗自摇摇头,笑了。
他背过手拽住薛晟的袖子,悄悄提了他一把。
林氏见薛晟终于起身,忙跟着站起,还未来得及说出告辞离去的话,就见屋外一个婢女匆匆走进来,禀道“老太太,雁歌适才来传话,说陈留王府上的长史杨大人有急事要求见五爷。”
这种日子前来求见,自然是为着极紧要的大事了。薛老太太郑重道∶“既如此,老五你快些去吧,莫耽搁了王爷的正事。”
薛晟叠手行礼道“是”。对面,林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薛诚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心道这杨长史来得倒是巧。
酉时三刻,伯府各处都悬起了橙红的灯笼。深暗的灰蓝色天幕下,一排排灯影交互辉映,满园的喜庆兴旺。
林氏站在窗前,已经瞧了许久的景。
她换了身新衣,找春喜楼手艺最好的大师傅亲手裁的衣裙。嫣红浓紫,华美妩媚。头面是最时兴的样式,衬着白皙明艳的脸庞,何等俏丽多娇。她还正处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好年华,每日悉心保养精心打扮,可是又有谁来欣赏呢,不过是日复一日,对影自怜罢了。
她早已不敢奢求他能主动回眸看一看自己,可在这样的佳节,难道做一做样子也不能够吗
屋外,忍冬提只小包袱进了院子,在廊下和半夏打招呼。今日是除夕,按照旧例,房里的婢女们可轮番休息半日,白日里半夏和顾倾留在伯府,胡萍和忍冬清早就各自告假回了家。
他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林家做仆役。只有顾倾没有亲人,往年便是得空,也不知该往哪去。她干娘邓婆子性情古怪,又有自己的丈夫亲人,顾倾不敢轻易去叨扰,往年这个时候,就与别院其他落单的婢女婆子们一块儿说话作伴。
忍冬回后院罩房时,顾倾正在房里梳妆,平素她最是疏于打扮,穿的是几年前的旧衣,发式也是最普通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老气横秋,没一点女孩子该有的娇俏。自打被指给薛晟做通房,老太太、大夫人都各赏了几件新衣裳,她今儿选了件桃红色对襟脊子,白色绣花百褶裙,长发在头顶挽成云鬟,清新明丽,灿若芙。
忍冬托腮坐在案前,望着她的侧脸忍不住叹息,“我要是五爷,说什么都要立你做姨娘,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你"
顾倾笑了下,“别吹捧我了,不过是不常穿这种衣裳,你瞧着新鲜罢了。”
窗外传来一阵笑,一个年轻的圆脸婢女站在院子里喊顾倾。她放下梳篦,回眸跟忍冬作别,“小圆他们找我逛市集去啦,晚上我去干娘家睡,明儿天亮前来替你,待会儿帮我向奶奶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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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凤隐阁里,薛晟正陪着宾客饮茶。
陈留王府杨长史已求见多日,午后接到下人来信,说薛侍郎今日得空,烦请他前来一叙。当下不敢耽搁,忙快马加鞭赶到伯府。
薛晟上任后,陈留王多回出面邀他宴饮,均被以公务繁忙为由婉言推拒,这番能够面见,自是欣喜,杨长史随身备了重礼,以昭示自家东主拉拢的诚意。
“王爷多番向小人提及,欣赏薛大人的人物品性,只遗憾从前没机会亲近。如今大人回京,往后务必要多多往来相处。”
客气话说了一阵,才说及求见的正题。“流放的名册里头,有位陈姓姨娘,才跟了文柳远二三年,一直住在别庄,文家大妇存了歹心,事发后不肯遣散,好好一清白女子,又未参与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实在称不得罪眷王爷存了仁义之心,想代此女说说情,瞧大人可否通融一二,将其名姓划去”
薛晟未料陈留王府连日求见竟是为此,不由失笑。倒是他低估了这些王孙贵族的无耻程度。
杨长史又道∶“大人初入刑部,对京中局势所知有限,为着近来的案子又四面树敌,正是需人引荐佐助的时候。下个月安定大长公主的私宴,王爷有心与大人同往,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受邀之列,大人您是明白人,想来不必在下言明这意味着什么。还望大人您,莫负王爷这一片赤忱”
薛晟笑了笑,握茶道∶“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