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山寺里的花树都败了,光秃秃没什么好看,今年却是巧了,有人家来还愿,捐了香油不说,还送了百来株寒兰来。我才去瞧过,开得正浓艳。”
薛芙儿拊掌笑道“这可好了,我原还担心,怕今儿只得拘在禅房里头吃那些没油水的素斋了。”
说得几个妇人都笑,二夫人嗔道“快嫁人的大闺女了,没一点稳重样子,皮猴儿似的,就知道玩。”
“跟你三哥一个德行”
薛勤哭笑不得,“娘哎,您骂三妹就只管骂她一个,做什么又拉上我做垫背”
一行人气氛和乐,热热闹闹进了寺里。
林氏落后数步,心里堵得说不出话。又是担忧自家兄弟,又是恼恨薛晟不肯告知。
约莫半个时辰后,以二夫人为首,几个年长的妇人都被请到正殿去烧香还愿,布施香油。薛芙儿等由小沙弥引着,往后山去瞧寒兰花去。
忍冬和半夏随林氏守在正殿,顾倾留下整理厢房。
薛勤得了空,一路摸到林氏院前,攀在矮墙上隔窗喊她的名字。
“顾倾,好姑娘,你出来,爷有东西赏你。”
顾倾抬头瞥他一眼,上前关掉了明窗。
男人索性跨进院子里,负责守门的婆子早不知被他支到哪里去了。
他大手按在窗上,含笑低声哄她,“你别关窗,爷又不吃人,闲来无事跟你说两句私话。好孩子,爷手劲儿大,仔细伤着你。”
顾倾背身抵靠在窗上,窗扇被他强推开一条细缝,姑娘细嫩的一截后颈落在他热烈的视线里。
碎发柔软地贴在耳后,叫人心痒难耐,恨不能抚上一抚。
“你就算不说,爷也知道你的名儿了。”他弯身伏在窗台上,笑嘻嘻地说,“爷还知道,你快十七了,府里头的惯例,满十八还没赎卖出去的,一律配了家生的小厮。五弟妹是怎么替你打算的,这么好一张皮子,要便宜那些烂泥腿子不成”
顾倾默了片刻,似被戳中了心事,她凄凄蹙起秀眉,抿唇不吭一声。薛勤并不着急,他深知,有耐心的人才能钓得上大鱼。
当下只温声絮絮地哄“论人才样貌,你半点不输府里的主子奶奶姑娘小姐们,就没想过替自己多打算打算,寻个光明前途”
窗内传出一声低叹,姑娘别过脸,声音听来沉闷闷的,“我只是个下人,自然是凭主子调停。”
卖身契在人手里,自己根本做主不了自己的婚事。
“傻孩子。”男人声线温柔如水,越发凑近几许,越过缓缓推开的窗,将掌心落在她纤弱的肩头,“你是命苦投错了人家,无奈做了下人,爷爱怜你容貌性情,早对你有心,三奶奶如今怀着身孕,爷身边正缺个贴身伺候的将来若是成孕,你也是一样当主子奶奶岂不好”
姑娘瑟缩着,逃避着他凑近的手。“三爷莫开玩笑了,奴婢是五奶奶的丫头,您再如何威风,做伯子的,总不能跟弟妹张这个口。”
说到这里,姑娘仿佛重新狠下心肠,转过脸来重重将窗一阖,“三爷自重,这是五奶奶的院子,再歪缠下去,奴婢要嚷人来了”那窗关得又重又急,险些夹住男人的手。
薛勤被她吊得不上不下,满心满腔的热燥无处消解。若非念着大殿上的仪式多半已近尾声,他恨不得立时便跃进去把这狠心丫头死死收拾个几回。
回程车上,薛勤心不在焉地奉承着亲娘,不时撩帘朝后望。下人们随车而行,那姓顾的妮子身边跟着两三个讨乖买巧的小厮,见她与那几个有说有笑,全然不是面对自己时那般刻意避嫌。
喉头涩兮兮的有苦难咽,没得手的时候总是撂不下,忘不了的。可她说的也是实情,宠个丫头虽不是大事,可他一个做伯子的,总不好张口跟弟媳要女人。
他这人一向也不是什么深情不二的主儿,府里多少丫头媳妇,给他哄上了手,很快便抛了。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又有哪个敢嚷出来跟他闹。
原以为对付个年幼丫头,三两下便能摆平,如今瞧来,倒是小瞧了她的气性。
一回到竹雪馆,林氏便急忙命人去请薛晟。
跑腿的小丫头去了又回,支支吾吾在帘外答话,“爷、爷说今儿不得闲,改日”
“啪”地一声,瓷盏从内扔出来,碎裂在小丫头脚边。
林氏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道“他不肯来,我去见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