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了挠头发,没把话说完。
贺枕书知道他想说什么。
冬子在村中没有依靠,一直想跟着裴木匠学手艺。裴木匠倒是留他做过几天帮工,但他实在没什么天赋,加上大黑不喜欢他,便没有继续干下去。
这些年冬子依旧没有绝了这心思,一找到机会就去裴木匠面前献殷勤。
他来认识贺枕书,其实也有想让贺枕书帮他说话的意思。
但裴长临病成那副模样,裴木匠连自家女婿都没心情教,怎么可能再收别的学徒
冬子没继续说,而是岔开话题“嫂子大清早在这儿做什么呢”
贺枕书“昨天去山上采了点草药,我在这里等收药的来。”
“那姓李的药贩子”冬子常年在村里,自然也知道这个人,“我听说那个人不好对付,嫂子你与他打交道要当心点,别被人欺负了去。”
贺枕书一笑“你从哪儿听来的”
“王大婶他们都这么说。”冬子道,“姓李的爱占便宜,回回都变着法压价,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乡亲们早受不了他,要不是镇上的医馆不收散药,大家伙儿都想自己背去镇上卖了。”
贺枕书前几世没有直接与那草药贩子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一些。不过他本就是商户出身,这种人他过去见得多,应当不至于应付不来。
冬子还赶着去村外割猪草,与贺枕书闲聊几句就离开了。
又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远处终于传来敲锣声。贺枕书循声望去,有人架着牛车从田间缓缓行来,一边走,一边敲响挂在车前的一面破锣。
那是草药贩子特有的信号,村民听见这响声,便知道收药的来了。
贺枕书让大黑去一旁的麦田里玩,以免吓到生人,自己则跳下堤岸,迎了上去。
“卖药。”
那草药贩子是个中年男人,上身只穿了件白布汗褂,裸露出来的膀子晒得黝黑。
他将牛车停在路边,上下打量贺枕书几眼“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下河村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双儿,刚嫁过来的”
贺枕书嘴唇轻抿,不太舒服对方那轻浮的眼神。
这药贩子的年纪都快和他爹爹一样大了。
他没应这话,又问一遍“你收不收药”
“收,怎么不收。”药贩子收回目光,嘿嘿一笑,“就是最近不景气,山野草药卖不上什么价。要不是乡亲们都等着卖草药,我都不乐意跑这一趟。”
“你要卖什么药,拿出来我瞧瞧。”
贺枕书从怀中小心取出一张帕子,把包在里面的药材递给他。
药贩子眼前一亮“这是”
“千层叶。”贺枕书道,“不止这一株,您收吗”
“山里还有这好东西呢”药贩子接过草药,仔细瞧了瞧,“不错,的确是千层叶,就是这成色”
贺枕书抢先道“这批药成色极好,应当刚出苗二十天左右,最适合入药。”
药贩子神情更为诧异。
山野村民不懂医术,哪怕是常年采药的人家,采来的草药品相也参差不齐。药贩子就是利用这一点,时常在收药时挑刺压价。
没想到今儿遇上个懂行的。
他想了想,不再兜圈子“直说吧,你想出什么价”
贺枕书早有准备“一百文一株,没问题我带您去家里取药。”
“一百”药贩子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去抢”
贺枕书道“这药材在镇上的医馆少说能买一百二十文,一百文为何不可以”
这也是贺枕书在上一世知道的。
除非有人急用收药,镇上的医馆收千层叶,通常是一百至一百二十文一株。
“这么高的价我收不了。”药贩子摆摆手,“这样,五十文一株,你有多少我收多少,不论成色。”
“”贺枕书耐着性子,“我这批药成色都很好,您要是不信可以送去镇上医馆”
“你懂药还是我懂药”药贩子打断他,“就五十文,没得谈。你要觉得医馆收得高,怎么不去医馆卖”
贺枕书眉头蹙起。
他何尝不知道把药送去镇上医馆能卖出更高价,但他辛苦采来这草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裴长临需要换新的药方,可前世他们没有买药的路子,有几味药材还是裴家托人花了大价钱,才终于在府城找到的。
不仅花销大,耽搁的时间也多。
这一世,贺枕书想试试从这药贩子身上入手。
这人常年走村收药,买药的路子多,想找到他们需要的药材应当不难。再不济,托他去府城一趟,应当也比前世裴家到处求人来得便捷。
只是,想求人办事,免不了要给点好处。
这批草药,便是贺枕书准备的好处。
在谈价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要低价售出这批药,卖个人情。喊那一百文,不过是为了留些还价的空间。
可药贩给出的价格,实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