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萝衣一早就觉得姜岐声音耳熟,去救茴香的路上,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到过。
她前世因心魔叛逃后,被下令追杀,重伤下逃到了万魔窟附近。幼年的阴影让她不敢再寸进一步,那时候,就有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笑盈盈地问她“为何不再前进了”
他肩上蹲坐着一只白足赤尾的小魔物,小魔物长得很奇怪,像一只猴子。他的身后还有许多魔魅,魔魅们以他马首是瞻。
他们唤他大人。
魔魅感知到他的心意,邀功般把师萝衣捆了,绑到他面前。师萝衣挣扎道“放开我。”
她知道世间有些修为高深的魔修可以驭使魔物,还能吸食他人的灵力。师萝衣以为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要吸食她,没曾想他只是用两根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你与你父亲,倒是长得不像。虽说祸不及子女,但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不夜山的小仙子,你这一生,未免也太幸福了些,不知他人苦楚。”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他笑了笑,“你听不懂便罢了,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你可得好好活着。最好活到你父亲醒来的那一日,我很好奇,正道魁首的师桓若有一日醒来,舍不舍得杀了自己堕魔的宝贝女儿呢”
说罢,他问她“想跟我去万魔窟,还是继续流亡”
师萝衣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个魔物,她最后逃离了那里。
男子只是望着她的背影,竟然真的没让人去追。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他低笑道,“去吃点苦吧,见一下这修真界多么残忍。”
但或许男子没想到,那日出现的银白妖兽,给了师萝衣勉强能够压制心魔的功法,让她能控制杀人暴虐的欲望。师萝衣最后宁肯死在破庙,也一次都没再回过万魔窟,她不愿与邪魔为伍。
而今把事情串联起来,师萝衣看向姜岐。
“你厌恨我爹爹”
姜岐唇角的笑消失了,变得冷冰冰。他似在打量师萝衣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但看到石床上的阵法,她苍白无力地被他锁在之上,俨然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他又笑起来,干脆承认了“是。”
师萝衣也想要一个答案,为何前世今生,总有人想要她入魔“我爹爹做了什么,你这般恨他”
“你可知道十年前的定柳村惨案”
师萝衣蹙起眉头,这件事她倒还真知晓一二。据说当年有位修士,屠杀了满村的百姓。但个中缘由,她并不清楚。
姜岐见她不说话,起身踱步到桌边,用一种讥嘲的语气道“也是,世人只记得十年前妄渡海的道君多么威风,自然不记得区区定柳村那个发疯的修士和一百五十二条人命。更何况师桓那般爱你,这样污秽的事情,自然不会说与你听。”
姜岐倒了一杯茶,缓缓道“我姜家没落,十年前,我因在外历练,重伤不治濒死,我父母和族人为了给我寻灵药,进了秘境。”
“他们找到了灵药,灵药却遭到魔修觊觎。那群魔修,在我母亲和族人体内种了魔种,扔入了生死阵。”
师萝衣抬眸看他,艰涩道“生死阵的另一端,是整个村子的百姓”
“是,我父亲救出母亲和族人,杀了所有的村民。他自知罪孽深重,自废修为,愿意赴死,只求修真界放过我母亲和族人。他们并非自愿被种下魔种,我母亲和族人心地善良,也没本事,不会祸害苍生。”
“我父亲去不夜山跪了十日,最后用真火烧死了自己。但我们等来的是诛杀令,那日修士们冲进我家中,把苦苦与魔种对抗的母亲和族人,全部屠戮了个干净。”
姜岐说着说着,唇边扬起笑,眸子里却是刻骨的恨意“我也曾像你和卫长渊一样,少时美满幸福。可不过一夕之间,我什么也没了。多可笑,母亲死的时候,还不忘把救命的灵药,给她的废物儿子。”
“可这有什么用呢,我什么都做不了,在这修真界,弱本就是一种罪过。天下间都觉得邪魔罪不容诛,那我便以仙的身份,去行邪魔之事。而你,师萝衣,既然入魔和杀伐是不问因果的罪孽,师桓又已沉眠妄渡海,你就代替你父亲,替我姜家问一问这世道,接受天道的审判吧。”
他说到最后,声音喑哑,眸中既快意,又显得恶毒。
师萝衣全身被真火灼伤,火辣辣的疼。她忍着痛没吭声,没有想到十年前定柳村惨案,竟是因为这样。怪不得姜岐要让自己在茴香和百姓中做一个选择,他想看自己和他父亲一样,杀死百姓。
可姜岐万没想到,师萝衣宁肯拉着他一同葬身真火,也不愿拿起神陨刀杀死阵中百姓。
师萝衣也终于明白,前世自己叛逃之前,那些尸身并非自己所杀,因此她才没有一点印象。是姜岐杀了人,嫁祸给自己。他一开始就和宗主一样,想要自己声名狼藉。
可姜岐口中的真相,却和师萝衣的记忆有冲突。师萝衣说“不是的,我隐约记得这件事。十年前,确实有修士上门来求情,那一日我从半山回来,看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