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低垂,天幕灰暗,确是行雨之兆。
夏日行雨,多是暴雨。暴雨之时,多会鸣雷。
张行简怕雷声。
沈青梧盯着天色凝望。
她面色冷淡,眼神锐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幕,让旁边几位路过将军疑惑这老天是不是哪里惹了这个煞星。
“将军,训练结束了你看你满意吗”校尉跑来,向沈青梧请示。
沈青梧看完他们的训练,掉头走出校场时,仍在犹豫要不要因为雷声,去看一看张月鹿
要不要去质问他,他是不是偷走了她的信
“指挥使,指挥使沈将军”一个老头子越来越近、越来越高的声音从校场外停着的一辆马车中传来。
沈青梧停下脚步,侧头。
向她跑来的小老头,不认识。但看对方架势,好像认得她。
沈青梧便停下来。
小老头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从仆从那里端来一长匣,脸上皱纹笑成菊花“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沈将军可看看”
沈青梧“我不收礼,更不会因此对你们家的郎君训练松懈,你回去吧。”
自她掌禁卫军,那些不求上进的在禁卫军中混饭吃的东京贵族郎君们,一个个家中想办法托关系,让她照顾。
沈青梧一个也不照顾。
小老头愣了愣,见沈青梧误会了,连忙“不不不,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老夫是想求见将军的夫君,想见张相”
沈青梧愕然。
这是第一次
有人想见张行简,来求她。
她脱口而出“你递帖子登门求拜访不就好了对了,他最近在张家住,你别弄错了”
老头子苦笑“沈将军,老夫不是京官,我家老爷是青州太守。青州有些事,我家老爷昔日与张相师出同门,想求见张相,便派老夫来东京
“老夫到了东京,才知道这里到处是大官,随便一人都能压死我家老爷。而且相公府门难进,帖子递了许久,老夫都得不到召见。而且老夫私下听说,张相在夏日处理公务很慢”
沈青梧冷笑“那可不是一般的慢。”
老头子哪敢编排一国宰相。
老头子向沈青梧诉苦,说京官难见,说其他人都不见他们。听说张相平易近人,可平易近人的张相都不见人他只好求到沈青梧这里了。
沈青梧了然。
她此前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东京一切都在张行简的掌控中,他在婚前便说过,不会让任何有关他的事,影响到她。他此人手段了得,沈青梧婚后一年,才遇到有人想走她的门路,见张行简。
沈青梧心中一动。
沈青梧打开长匣。
长匣中静放一宝剑。
宝剑出鞘,锋寒若雪,秋水封尘。沈青梧在剑身上轻弹,听声音。
确实是好剑。
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好剑。
但是
沈青梧看看灰扑扑的天色,再想起自己被偷走的信,再加上如今眼巴巴看着她的老头子
沈青梧道“这把剑我很想要,然而我不收礼。”
老头子本失望,却听这位女将军淡声“我可以帮你向张月鹿传个话,他愿不愿意见你,我就管不了了。但若是他见了,事成之后,你把铸剑秘法告诉我,我要自己铸剑。”
老头子惊喜道谢。
于是沈青梧踏入了张家古宅。
张家人颇懂事。
张家一娘张文璧听说沈青梧登门,亲自在一道院门口见沈青梧。
沈青梧以为这位一姐要告诫她云云,她做好准备之时,听张文璧淡声“三弟任性,自小被我们惯坏了,婚后若惹得将军不快,将军多担当。
“他抛下将军私自归家,我已训过他”
沈青梧“为何训他此事错在我,他有何错”
张文璧一怔错在你沈将军不是从不认错吗
沈青梧抿唇。
沈青梧说“你们对张月鹿,太严格了。”
张文璧“他是男儿郎,是我弟弟,你们的婚姻”
沈青梧“我们的婚姻是我们的,和旁人无关。我知道你们家对张月鹿的婚姻非常小心,生怕、生怕酿成博容那样的错,再毁了一人。但是,张月鹿与博容不同,我与当年的帝姬也不同。
“希望一姐以后不要说他了。”
张文璧默然看她。
看这位将军将她说一通,昂首去找张月鹿。
其实沈青梧没有懂张文璧的意思。
这是那些满脑子弯弯绕绕的人通用的手段通过自贬,来约束对方。张文璧说不许张行简任性,实际是劝沈青梧不要任性。
可惜沈青梧没听懂。
可惜沈青梧半途反驳。
张文璧垂下眼,无声笑了笑。
她至今觉得沈青梧与张月鹿不配,至今觉得三少夫人不应该是这种听不懂别人说话意思、不动脑子的人,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