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二姐失望,只怕先生们叹气,只怕长辈们摇头,偷偷和二姐再商量“他也许不是我们要的月亮”。
就在这时,幼年张月鹿听到树木枝条的“吱呀”声。
他抬头,看到杏花飘零,矮墙林林,墙上站着一个幼小的脏兮兮的女童。
乱糟糟的头发,不合身的衣服上补丁不少,腰上却别着乱七八糟不少小刀匕首。她摇头晃脑地坐下来,坐在墙上,欣赏张家小月亮的难堪。
梦中张月鹿知道那是沈青梧。
但是梦中的沈青梧也不爱说话。
她看了他一会儿,对他咧嘴一笑。在漏更声响起时,她熟练地跳起来,摇摇晃晃地在墙上跳跃,倏忽一下消失了。
被困在张园中的小郎君追上去几步“别走
“梧桐”
幼年的孩童喃声“带我一起走”
那小女孩在墙上扭头,冲他做个鬼脸,趾高气扬,与长大后的她一样过分“你想得美。”
张行简从梦中惊醒,隔着帐子,看到外头天光几分亮堂。
他恍惚仰望上方帐子,难以估计时辰。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在他身上出现的机会太少。
古怪的陌生感消失得很快张行简感觉喘不上气,慢慢低头,看到缠在自己身上的长手长脚的沈青梧。
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也不怕自己被她压死。
张行简怔怔看着她,想到那个梦,再闻到屋中气味,想到昨夜荒唐他目色闪烁。
沈青梧忽然从他怀里抬头,睁开眼,将张行简吓一跳。
她过分的敏锐让人意外。
沈青梧睁开眼看他一眼,嘀咕一声“会睁眼睛瞪我,说明活着。”
她满意嘟囔“我的。”
一觉睡醒,宝物犹在。沈青梧脑袋一歪,抱着张行简,重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而张行简这才注意到,她抱着自己睡觉的姿势,是将耳朵贴着自己的心脏。换言之她一边睡,一边听着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难怪他将将一动,她便发现了。
张行简目光温软。
可爱的沈青梧,怕张行简死了;可恶的沈青梧,在梦里也不要他。
张行简低头,抓住沈青梧手臂,在她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门外抱着木盆犹豫很久要不要敲门的侍女,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剧烈的“咚”声。
她们茫然无助。
良久,她们听到沈二娘子惊慌而尴尬的声音“张月鹿,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不会被我打死了吧你、你干嘛在我睡着时碰我”
侍女们面面相觑。
半个时辰后,张行简用帕子捂着鼻子止血,面容镇静。
沈青梧在旁七手八脚地找自己的衣服穿,不时回头看那个干净好看的郎君一样。
她试图劝说他“要不你脱了衣服,我帮你看看,帮你按一按吧。你若是被我摔出什么好歹,那可不行”
张行简不言语。
之前,张行简不过想咬她手腕一口,便被沉睡中的沈青梧骤然跳起拿下。那眼睛都还未睁开的娘子,一个过肩摔过来,张行简当即抬手与她格挡。
他武功不算太差,二人过了几招,他从沈青梧的手里捡回一条命。
清醒后睁开眼的沈青梧,便发现自己和张行简刚谈好条件的第一天,自己就疑似殴打老师了。
此时此刻,沈青梧不等张行简开口,便自作主张出门“我帮你拿点儿药。”
沈青梧当真一心一意想让自己宝贵假期的最后一段时间,既能抓到凶手帮到博容,又能过得愉快些。
她知道这个府邸上下都是张行简的人,这些仆从若知道张行简被她暴打,张行简在仆人面前恐怕失去威严。
很少能想起人情世故的沈青梧,在这时脑子灵光一瞬,她出了府,去为张行简抓药。
她不过是在药铺抓一些跌打擦伤的药,但是临出门时,看到几个大男人带着难言的表情在大夫这里看病。
沈青梧想一想她是否也该给张行简弄点壮、阳的药呢
不过沈青梧看了看自己的荷包,抬腿走人。
她凭什么为他花多余的钱。
做梦吧。
张行简在房中歇了半日,缓了一会儿,才要问沈青梧去了哪里,那个行踪不定的沈青梧便回来了。
她带着治跌打擦伤的药回来找他,让张行简颇觉安慰。
但沈青梧蹲在他身旁,看他半天,突然问“你今晚还想和我睡吗”
张行简“”
他手腕被抓得一片青,鼻端被她磕得渗血,后腰撞到床板上也估计擦伤得不轻他被她早上那一顿打斗弄得如此凄惨,她心里在想什么
张行简轻声“沈青梧,你还是人吗”
沈青梧理直气壮“我只是问一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