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迟疑一瞬,去看他。
他仍旧看着画,微微仰头,脖颈线条轻微绷紧。
天生的好骨相,下颚线凌厉而流畅,白而修长的颈,锁骨上方一粒浅色小痣。
以及说话时,抵着皮肉,轻微滑动的喉结。
性感,又带几分不容亵渎的禁欲。
“你的画用色大胆,同时还带了一点非常浓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很好的区别于其他人。”
比评,更像是在解释。
解释他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的作品。
林琅以前总觉得他们这些,天生就带一种严谨。
做事严谨,说话严谨,甚至连情绪都是露三分留七分。
生怕被人拿了把柄一般。
徐初阳便是这样,挺深沉的一个性子,虽然平时看着好说话,可他鲜少在林琅袒露完全。
包括他家里。
林琅一无所知。
他也从不提起。还是偶尔看见他平平无奇的一件外套上,极简的袖扣。
与前阵子周橙静截图发给她的那个顶奢品牌一模一样的雕刻。
单是一枚袖扣,便价值六位数。
不过林琅也并不在意,徐初阳是富是贫,这些与她无关。
她时刻端着她穷画家的清高,不将钱财放在眼里,高呼真爱万岁。
背地里却窘迫到靠给不知民小网站画漫画赚房租。
最后还因为不肯随波逐流蹭热点,导致人气下跌,惨遭腰斩。
落得个房租都交不起的下场。
同学先前推荐她去给一个外网画不可说的小漫画,不费脑,来钱还快。
当时林琅嗤之以鼻。
眼下她却叹气,想着要不再为钱妥协一次
她的思维一向发散,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注意力才会完全集中。
所以为数不多的几次和人交谈,都是在对方不耐烦走开为结尾。
想不到裴清术始终好脾气的等着。
那双眼温和而平缓,带点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公平。
林琅不免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容应付周围人的热情。
若是换了别人,便会生出几分世故的圆滑来。
偏在他身上瞧不出半分。
是本性流露出的随和,还是因为周身衣不染尘的清贵,让他免于落俗。
林琅不得而知。
裴清术的视线再次去看墙上的画。
少女背上,不知是代表自由的行囊,还是禁锢约束的婴孩。
此时变成一捧失了颜色的干花。
在空旷山谷中,被少女藏在身后。
哪怕干枯了也不肯扔下,似要跋山涉水送给谁。
徐初阳开门进来的时候,孤男寡女中的林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裴清术则去了走廊接电话。
两个人好像全无交集,如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仅仅只是占了那点地利条件。
不知为何,徐初阳莫名松了口气。
他关门进来的同时,裴清术也正好讲完电话。
见他眉眼带点未完全消散的无奈,徐初阳便大概明了“家里打来的”
裴清术恢复一如往常的温和“嗯,姑父。说是过些天有场招标会,希望我能从中帮忙引荐一下。”
提到他那个姑父,徐初阳也不想深念。
无非是仗着裴清术好说话,便一直赖着他不放。
徐初阳走到林琅身旁坐下,声音温柔,问她饿了没。
今天是阿姨做饭,估摸着也快好了。
徐初阳以前是不会做饭的,从未下过厨。也用不着他来做。
是后来和林琅同居时才慢慢学会。但他也只给林琅做过。
给除林琅之外的人做饭这种事,他自然做不了。
林琅拿着遥控器换台,说还好。
徐初阳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过去,所以也不勉强她,只想着,等她先缓缓,等情绪稍微恢复些了,他再去哄。
客厅里很安静,三个人都没再说话。
电视是林琅随意调的一个台,也不知道在放些什么,一群人咿咿呀呀唱着歌。
徐初阳和林琅的视线虽然落在上面,但明显没认真看。
反而是裴清术,手机放在桌上,眉眼安静,带几分专注。
林琅有时候觉得裴清术这个人,教养礼貌仿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
甚至不需要去刻意表露维持,举手投足间的一些细节都能表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哪怕是无聊到不明就里的电视剧,被并无好感的人频繁打电话骚扰请求。
他都会耐心的,并且认真的去回应。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真善美齐聚一身的人
林琅感到困惑。
诡异的氛围因为蒋杳的到来被打破,以至于将气氛推至一个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