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遗没有拔剑,可盛惊晓却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剑意。他像海啸中的一片树叶,被狂风急浪随意抛掷。
他极力使出自己的剑意、极力在这风浪中扎下一根锚,可他所会的一切,在这凶戾的剑意中都显得轻飘。
等他终于能安安生生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遗揍完人,好像心情很好,他站在一株金云树下,说道“还没看够”
街角转出来一个人,肤色极白、头发极黑,穿着一身华贵的朱紫彩衣,可这织金绣锦的彩衣只能成为陪衬,衬托得那黑与白愈发艳丽。
“别看他快闭眼”最强剑修系统急促道。
盛惊晓本能闭上眼睛,但方才印在目中的那一面,已经死死扎在了他神魂深处。
这个人的魔魅是一种强横到不容拒绝、无法逃避的力量。用不着遮掩,因为你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抗拒。与他相比,那少年的“万人迷光环”简直就连拙劣的仿品都算不上了。
他是集一切美的想象、是心底最深的渴望、是一切欲求的总和。盛惊晓心底疯狂地翻滚着。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无限渴求。这颗执妄的心胡乱跳动着,任由系统怎么劝骂都不顶用。
此时他被夏遗揍得一动不能动,反倒成一种幸运了。
系统也紧紧缩在盛惊晓的识海中,不敢往外探出一丝一毫。
太可怕了这究竟是什么人
但夏遗并不受到影响。他的眼仍然凶戾。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朱紫阁轻柔道。
“你想让我杀了他。”夏遗哼笑一声,“我偏不如你的意。”
“他不想让你杀了他。”朱紫阁没有被激怒,他的声音更轻柔了,“你怎么不偏不如他的意”
朱紫阁没有明说,但两人都明白,第一个“他”指得是剑尊。
夏遗嗤笑一声。
双文律会在乎他杀不杀人他何曾在乎过被他抛下的人
夏遗转了转手腕,剑身反射出一线利光,杀意直逼朱紫阁。
朱紫阁轻叹“翻脸翻得这么快,可真叫人心寒啊。”
彩衣划过金云似的花,纷纷坠地的花朵像一场金色的雨。
夏遗杀意凌冽,朱紫阁飘忽若幻,满城金云皆成了背景。
这景象极美,也极险。每一片风中都带着凶戾的杀意,每一朵落花都暗藏可怕的危险。
盛惊晓死死闭着眼,他要花费住全部的精力才能控制自己不睁眼不去追逐那个身影。
最强剑修系统终于积累够了能量,将他强行转移了出去。
花海金云上的战斗仍在继续,没有谁去注意一个小卒。
夏遗的剑域笼罩了整个金云城,整座金云城的剑意都压在朱紫阁身上。
剑域之内,一切皆随剑主念动。但他却捕捉不到朱紫阁。
这说明朱紫阁能窥见他剑域的缺憾之处。
但这并不足以动摇夏遗。他已成为魔修,他的剑域早已与剑阁之道不同。舍弃包容圆满之后,只取一线之极杀
朱紫阁的力量像无声无息的雾,要悄然浸透到人心深处。可惜,夏遗的剑域凝练于杀,反倒难以动摇。
但越极致的东西,缺处往往也越动摇根本。
朱紫阁足尖点在花枝上,风过花摇,但那可怕的杀意使得风都凝滞了一瞬。
他的动作也慢了微不可查的一瞬,就此一瞬,那柄可怕的剑就已经袭到眼前。
朱紫阁仰身摆袖,层叠彩衣至轻至柔,迷乱人眼,像一场追逐人心的梦。
他退后十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紫棠的袖已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下面殷红的衣色来。
漫天杀意已重重压下,朱紫阁拂袖泼开漫天金雨,每一朵金云花,都是一个空幻的梦,在他与夏遗之间,隔开层层叠叠遥远的梦。
“好利的剑。”朱紫阁飘忽的声音隔着梦境传来,“我记得,你曾经有一柄无锋剑,和现在这柄很像。你那柄无锋剑呢”
那双魔魅的眼清晰地穿过重重梦境,落在夏遗的剑上,笑意深长。
杀气凶戾,坠花迸散,追进夏遗的神思,荡开一个青绿色的梦
山气清幽,鸟儿在竹枝上一蹦,地上碎金似的光影霎时晃了起来。
院子旁有堆好的竹垛,吹竹叶的小调轻快穿过竹林
一线寒光斩破竹林小院。幻象破碎,露出金雨坠地的魔城。
“你好像很爱猜别人,不如也让我猜一猜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夏遗目光凶戾,“我百年一轮回之时,凉洲中可没有什么摩厌百城”
他一剑荡空了漫天金雨,一剑如雷霆击落
“你一直觉得是我在猜你。”朱紫阁仰面看着这一剑,轻声说道。他的神色在破碎的花瓣中近乎温柔。
“可实际上,是你在渴望被人知晓。”
他袖中滑出一支笔,这支绘心的笔沾风一泼,霎时绘出半城山色剑阁的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