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啊”
“朕这一次问的不是风水,更不是凶吉,而是天下矿藏所在”
他想到了钦天监,想到了占卜打卦,唯独没想到还有发丘中郎将这么个存在
古代造反需要大量军饷,譬如东汉末年董卓拥兵时便处处掘山开墓,起出金银财宝据为己有,以扩充军武壮威充势。
民间风传项羽曹操都是掘墓起家,盗取了大量奇珍异宝以充军资,迄今在茶馆里听一回说书都可能再碰着。
但刨旁人祖坟这样的缺德差事,也只能从野史里听来,兴许也是文官用了春秋笔法,痛骂曹操不忠不孝罢了。
无论如何,发丘中郎这般的称呼是沿袭了下来。
他简略了语言,把最要紧的寻铜之事说与她们听。
盗墓的人,应当最懂这桩事了,今天才是寻着了正主
邱中寄并不推辞,想来北上的路上已与女冠聊过许多,看事谈吐均是通透。
她喝完茶又起身再拜,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一说出来。
“凡是做我这一行当的,最要紧的本事便是寻山观土,一要会看,二要会闻。”
话音未落,她从领中抽出一把铁锥,竟是自咽喉到腿侧一般的长
陈毫生怕是刺客来犯,差点就一嗓子嚎出来叫人,被皇帝眼神瞪到一边去了。
“这是探墟锥,”邱中寄给他看这长锥的中空构造,仔细道“插入地里能勾连土壤,也常常会带出些碎石矿粒出来。”
他们在下手之前,得预先判断哪里有货。
许多墓过了百年,早已没有黄土上头的碑志标记,都秘密地藏在地下。
这时候便要用上这把锥子,方便他们查探土质成色、湿润与否,也可以借着闻闻土里的金银铜味儿。
“闻味儿”柳承炎奇道“朕平日用惯了金碗银筷,也没感觉这东西有气味。”
邱中寄摇了摇头。
“黄金白银埋在土里,味道都截然不同。”
她清楚盗墓是死罪,但今日既然来到这,便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黄金发酸,白银发咸,铜则是一股古怪的苦味儿。”
柳承炎听着不信,随手摸了个纯金印章放在鼻间一嗅,尽是红泥气味。
他确实没这桩本事。
“既然如此,朕也不多废话。”
他俯身向前,平和道“你二人若是能找出铜矿所在,朕便是破例加官进爵,封你钦天监差事,也是应当。”
打刚才说了寻铜之事以后,老婆婆便又要了杯茶,在旁边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按,估计是在算什么。
邱中寄偏头看她一眼,笑道“民女还真是知道。”
她出身邱家,本是山西稷山人,这一行从前是传男不传女,但地下阴气太重,绵延几代以后便也只生女婴,索性破了祖宗的规矩一直传到了现在。
邱中寄如今年近四十,名山大川皆已随着姑嫂们一一探看过,何处黄土松泛,哪里岩厚无坟,都早已胸中了然。
她正欲开口,柳承炎摇一摇头,让她写在纸上,不打扰老道卜算。
一直说话快意坦荡的女人,这时候才露出困窘的表情。
“民女尚不识字。”
柳承炎听到这话,只觉得太过可惜。
她虽然干的这行并不光彩,但在君王面前仍谈吐不迫,如果幼时好好读书,便是没有学这些本事,兴许也会在别的地方大放光彩。
“陈毫,你去俯耳相听,然后写给朕看。”
邱中寄这才小声说了地方,让太监再写成纸条递上来。
陈毫也是暗暗捏了把汗。
他也不太认得字,但地名人名好歹能写上几笔。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那终于睁了眼睛,向皇帝颔首示意,已是算了出来。
“长者为尊,太繁道师请说。”
茅知崖站起身来,躬身道“老身算得,滇南处多有矿藏,铜更有甚。”
“好。”
柳承炎展开手中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江西。
他再三看过,收了字条笑道“朕会派人去查,若真如此,定有重赏。”
“不过,既然道师今夜便已缘聚,那明日各路斗法,可还有这个必要”
“那是当然,”茅知崖突然敛了笑意,肃穆重声道“陛下,请听老道一言。”
“明日有一僧人,将带幼童前来,那孩子身患心病,命不久矣。”
“若是陛下能出手相救,让这孩子活到弱冠之年”
“他定会在二十年后力挽狂澜,救大昭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