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3)

帝王侧 青律 4179 字 2022-10-16

台前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程潮并不看他,声音平缓地继续往后读。

“臣识人不清,妄举为贤,委实有罪。”

“呯”

铁黑色的长杖再举起来,钩子上都是模糊不清的血肉。

一整篇读完,张平已经痛昏过去,阶前血迹不住地往下滴答。

贪腐之人,祸国败政,罪当万死

直到早朝结束,皇帝都隐在高处,不发一言。

许多人这时才睁开眼睛,看一看真龙的威迹。

此刻坐在金座上的,不是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寻常小儿,更不是前朝般昏庸无能的存在。

他可能早已掌握所有大臣的底细,这几夜更是通过许多密信握住更多人的命脉。

他们终于开始觉得怕,怕到双腿发颤。

张平是死是活并无人清楚,只是当庭痛昏过去被人拖走,暗褐色的血蜿蜒一地。

第二夜,竟已有官员悬梁自尽了。

吏部工部尚书皆是自行跪在文华门外,痛哭出声。

按理说,新帝即位刚满一年,不应震慑至此。

偏偏这几个前朝的老官中饱私囊已久,贪下的何止是几千两的雪花银。

张平当朝受杖,甚至不是拖去午门外,而是在早朝时就被痛打到昏死过去,这才是血淋淋的现状

皇帝默而不言,更是一剂狠药,硬是把许多人的心魔给逼了出来。

宫外明明是晴夜彻明,对许多人反而风雨如晦,是死是活都想不明白。

也在这时,柳承炎赐了盏春茶,与翁奕为在窗前共饮。

他早已拟好几位新尚书的人选。

翁奕为此次回京,不仅会官复原职,而且要新封太傅,以示赞许。

这一刻起,他便可尊称一声翁太傅。

柳承钊在位时,翁奕为掌管吏部时行正身明,还一度为兵部开支解过燃眉之急,进言过多条强国之策。

论功绩能力,十年前就该身居高位,五十三岁回乡钓鱼才是糟蹋。

“太傅,行至这一步,可还有嘱托”

翁奕为放下茶盏,躬身行礼。

他个子很矮,再鞠躬下去,更是像个干瘪的荸荠。

但只要再抬头睁眼,神态尊仪便能让人忘却其他,本能地心有畏意。

“陛下,老臣前几日曾说,威势如江潮。”

“是。”

“那么敢问,什么才是大势”

柳承炎皱眉不言,许久道“我不敢妄断。”

从前他读史,看过许多帝王的生平。

如夏桀商纣,以严刑厉政为势。

群官百姓们会怕,却不会敬。

最后王朝覆灭,江山不保。

可一味行仁政,未必也会有好下场。

唬不住文武高官,便会有人动了篡位代之的心思。

便是百年前,也有叔叔抢了侄子的位置,美其名曰靖难。

他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父亲的那个问题。

明珠在库,实际归谁

翁奕为看见他这样犹豫,笑容温厚道“老臣愚见,望陛下参考一二。”

“古来将军尽忠,大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若无大厦将倾,文臣如何才算得上尽忠”

“从前许多文臣自求廷杖,宁可无事找事也要被打得皮开肉绽,尽在于此。”

柳承炎突然反应过来,以手拍案道“太傅,我明白了。”

“大义大德为势,众生心向往之”

朝中上下文官,自幼饱读圣贤书,又以八股入仕。

不信这些的,便成了贪官污吏,那便大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可对于群体最庞大的主要官员,他们笃信孔孟四五,这也正是足以控制他们的最高缰绳

他像是一瞬间打开了更高一层的大门,又像是骤然面对从未踏足的狂风烈潮,有万千征程尚未开启,在等着他驯服驾驭。

翁奕为肃穆道“谢陛下宽厚,赏老臣如此恩荣。”

柳承炎正欲开口,程潮已在殿外求见。

张平原本只是虚有外伤,没有伤及根本,哪想到他被带回家救治包扎之后,口述罪行按了指印,直接自饮毒酒与世长辞了

程潮知道这是锦衣卫办事不力,清查府中事物时忽略了看似平常的酒,一疏忽竟让他自行了断。

这时候他跪在柳承炎面前,双手递上白绫血书作就的终罪书,屏着呼吸不敢动弹。

这一次,张平当真是悔尽数罪,不仅金额利害说得一清二楚,连从前诈杀过几人也交代的清楚明白。

就连秘而不宣的碧血案,也一概说了个明白,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一切一切,只为求给张家上下留条性命,不要伤及无辜。

柳承炎接了白绫,低头看了许久。

程潮跪在旁边不敢动,直到膝盖发麻了才听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