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元策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惊蛰背脊一僵。
姜稚衣闻声偏过头,立马从榻上坐了起来,朝元策张开手臂“阿策哥哥”
元策走上前,挤开惊蛰,把姜稚衣抱进怀里,犀锐的目光上扫,看向被迫起身退开的惊蛰。
不过一个眼神,就像被一柄利剑对准了心口,惊蛰瞬间寒毛倒竖,毛骨悚然地窒在了原地。
然而下一瞬,这眼神却轻巧移开,垂落下去,温柔地看向了榻上人“又做噩梦了”
姜稚衣抱着元策的腰瘪着嘴点点头。
“跟你说了,梦都是相反的。”
“那我为何又做了这个梦”
“上次侯爷反对我们定亲,你怕亲事不成,所以胡思乱想,这次”元策瞟了眼惊蛰,“你婢女在你耳边胡言乱语,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什么奇怪”
“所以就只是梦,不是真的,对吗”
“当然。”
惊蛰盯着元策,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这个沈元策根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却这样哄骗郡主,骗到这门亲事不够,还把郡主骗到千里之外的边关来
元策低头看着怀里人,问她“做这个梦,是不是很难过”
姜稚衣收了收泪“那还用说”
“那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我喜不喜欢和现在的我在一起”
“当然喜欢了不然跟你来什么河西”
元策眼看着惊蛰,嘴里继续与姜稚衣说着“那就这么开开心心的,不要去想那些让你难过的事情。”
惊蛰目光一闪。
“下去吧。”元策朝惊蛰一抬下巴。
姜稚衣抬起眼,看向犹豫的惊蛰“没事,我与阿策哥哥说说话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在原地僵杵了会儿,惊蛰颔首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两人,元策沉默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道“姜稚衣,你说,你阿爹选你皇伯伯,不选你,你阿娘选你阿爹,也不选你其实,我也没被选择过。”
姜稚衣奇怪地抬起头来“嗯”
元策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你选我一次,我会好好待你。”
“我不是已经选你了吗”
“我说的是以后。”
“是我做了噩梦还是你做了噩梦,怎么不是你安慰我,还要我安慰你”姜稚衣皱皱眉头,“放心,放一百个心,以后也选你,永远都选你”
“好。”
元策抱了会儿人,让谷雨来伺候姜稚衣梳洗穿戴,起身走了出去。
刚一脚踏出房门,迎面刀光一闪,一柄匕首直冲面门而来。
元策人往后一仰,一个旋身避开刀锋,顺势一脚踢上身后的房门。
惊蛰牙关紧咬,手中匕首再次狠狠掠来。元策双手负在身后,侧身再一避。
惊蛰发了狠地一次次进攻,元策一路后撤,一路闪避,双手始终负在身后。
即便如此,也伤不到他分毫。
不知刺出第几刀之后,惊蛰喘着气脱了力,拿刀尖指着他,咬牙切齿地盯住了他“你对郡主到底有何居心”
元策看了眼下颌的刀尖,眼皮一掀“你一个小小婢女,能活着从长安走到河西,此刻还能拿刀尖对着我你认为,我对她是什么居心”
惊蛰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颤。
元策抬起两根指头,捏过刀锋,将匕首推远去“我以为我方才说得够清楚了,她想要一个美梦,我陪她做这个梦,皆大欢喜之事,何必非要叫醒她”
惊蛰双目失神地眨了眨眼,迟迟没有再动作。
吱嘎一声,远处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推开。
惊蛰立马收起匕首,藏到身后,转过身去,望向迈出房门的姜稚衣。
姜稚衣笑着朝两人招招手“我准备好了,启程吧”
惊蛰默默站在原地,眼看元策上前牵过姜稚衣的手,拉着她往驿站外走去,眼神里现出了犹豫。
本还剩下两天行程,尚有一座驿站要落脚,许是惊蛰的到来破坏了这场旅途,这一天,马车日夜兼程,径直驶向了姑臧城。
姜稚衣第一次夜宿马车,虽有两名习惯的贴身婢女在侧,仍是久不成眠,临近天亮才困得没法,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一行人进城之时正值开市的时辰,马车外的街道人声鼎沸,都不曾将她吵醒。
等姜稚衣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落入了绵软的被褥里,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万分的黄花梨架子床,眼前金纱帐幔拂动,头顶是雕梁画栋的覆海。
“哎”姜稚衣惊疑地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坐在榻边的元策,“我又做什么梦了,我怎么突然回长安了”
“你再仔细看看,这里不是长安,是姑臧。”元策朝一旁努努下巴。
姜稚衣往榻外望去,才发现屋里的陈设布置虽与她瑶光阁的寝间差不多,但屋顶的结构和屋子的形状是不同的,窗外的景致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