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瑭没有在清平院里待很久。
他擦好脸,抱起狮子猫匆匆道别之后,就越墙离开了。
前后连小半刻钟都不到。
那只装了碎银的荷包,在薛成璧手里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这么急着走,似乎还是恼了他。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了。
墙角堆放的柴火所剩不多,木炭要省着留到冬至后最冷的时候再用,柴火就成了他们母子取暖的主要来源。
薛成璧站起身,背起装柴火的空扁担,踏出清平院。
生活的重担还压在他身上,他没有那些奢侈功夫想别的念头。
其实周瑭这么着急离开,完全是因为女红课快要迟到了而已。
他不擅长人情世故,对薛成璧那份刻意的疏离一知半解,就连自己为何会心情低落,也模模糊糊弄不明白。
天空明净,白雪皑皑的房檐上,扑簌簌掠过飞鸟。
他望着府里恬静的一景一物,很快就淡忘了晨间小小的波折。
“又是你找到了雪奴”薛萌从他手里接过狮子猫,满脸匪夷所思,“那么多婢女都找不到,你一个小娃娃怎么找到的”
“或许我和它有缘吧。”周瑭笑眯眯地抚摸狮子猫的毛尾巴,“找到的时候它看起来很害怕,好像在躲什么。”
“以前它从不这样的,是獒犬”薛萌银牙紧咬,没再说下去了。
婢女春桃如约交付了一两赏银,周瑭把那一小锭银子捧在心口,满心欢喜雀跃。
这一两赏银相当于他整整一个月的份例,能买来许多好吃的呢
想到吃,周瑭不免想起送他豪华大食盒的老夫人。
老夫人说,有什么短缺的就去找她。
嗯,肯定都是客气话。
柔和的晨曦渐渐变成灿金色,暖阁外的树影由长变短,女红课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周瑭收拾好自己的针线匣,听到了院外嘈杂的声响。
“小表妹,一起来玩啊”
薛环远远向他招手。
上次薛环骑人打猎的玩法还历历在目,周瑭只当没听到,迈开小短腿往人多的地方藏。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轻功,薛环倒是全无顾忌,为了捉到他,还险些撞倒了郑嬷嬷。
周瑭只好停下来。
刚一靠近,薛环就皱着鼻子问“你身上怎么一股臭味”
周瑭抬袖,臭味没有,倒是有股浅浅的药味。
这几日时常煎药,或许又是和主角一起待得久了,连衣袖上都染了和他一样的清苦药香。
“我闻着挺香。”周瑭微微笑起来。
薛环嫌弃道“臭死了,和那个疯子似的。”
气得周瑭脸颊慢慢鼓起来。
“去给我洗干净,不然我不带你玩。”薛环来扯他的袖子。
没想到,伸手扑了个空,竟然没抓住。
错觉
薛环再抓,周瑭左跳右跳像只灵活的小兔子,总是差一点让他擦身而过。
几次没中,薛环逐渐冒火,动作也愈发粗鲁起来。
某次袭击,周瑭闪身一躲,身后“正巧”是一棵粗壮的松树。
薛环没收住脚,一头撞上了松树。
树冠上的积雪哗啦啦落了满身,几乎将他埋成雪人。
他气得大喊大叫,家仆婢女们纷纷围上来帮他掸雪换衣服,待清理完之后,周瑭早就溜没了影。
“三公子,小的在地上捡到了这个。”家仆递上一只荷包,“好像是从表姑娘身上落下来的。”
那荷包上绣着兰花,手法笨拙,显然出自幼童之手。
薛环怒笑一声,点出了两个家仆。
“你们两个,把这荷包给獒犬闻一闻,把她给我找出来”
家仆为难道“可是三公子,爷带回来的那两头獒犬还未完全驯化,小的们只怕制不住”
“听不懂命令吗用獒犬,就用獒犬让她不听话,我就是要吓吓她”
薛环恶声道。
“我倒要看看,她不想陪我玩,都去了什么地方”
荒僻院落的门洞后,郑嬷嬷低头看向墙根下忧郁的小孩。
“荷包丢了,云蒸院也暂且不能回去,肯定有人去那里堵我。”
周瑭圆圆蹲成个球,苦恼地戳弄雪堆。
“都是我不好,吸引了坏表兄的注意,连累嬷嬷也要一起东躲西藏。”
“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郑嬷嬷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同在一方屋檐下,或迟或早总要碰面的,想办法躲开就是了。”
躲开周瑭迷茫。
只是一味忍耐躲藏,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今日先去西边那片果树林里避一避吧。”郑嬷嬷想哄他高兴,“瑭儿和嬷嬷一起去采野菜玩好不好”
“好哦”
武安侯府占地极大,除了宅院以外还有湖泊、耕地和树林。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