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派内,山水悠然,往来的白衣弟子们有条不紊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各处偶有几名仙师席地而坐悟道调息,亦或者带着弟子操练修行。
飘渺的云雾绕着山头慢吞吞地挪动,御剑的弟子们结伴而行,几只白鹤唳叫飞远。
若是叫凡人看了,也直呼仙修门派果然脱俗,好一个气派。
西华壁山山脚下,不时有些白衣弟子带领着一帮面容青涩穿着迥异的少年少女往西华壁山上走,一面介绍着门派内的情况,一面又暗中考核他们听到要攀爬此山时的表情。
这段时间正是鸿蒙派纳新的时候,这场景倒也十分和谐可亲。
只是没多时,一穿着白衣的弟子便御剑从横冲直撞飞向山脚,引得不少山脚下的新人们目瞪口呆。那带新的内门弟子一时间也皱眉,吩咐师妹看好新弟子,便也御剑攸然飞过去。
他大声呵斥道“哪个长老门下的弟子竟如此莽”
那人转过头,他便立刻诧异了,面前人乌发黑眸,薄唇紧抿,脸上似有三分阴翳。
内门弟子立刻低头行礼,“鹿师真人,是弟子眼拙冒犯了。”
他们本就是同届弟子,关系亲密,他差点又口误。
鹿淞景自然也不会计较,只是沉默点头,“没事,是我失态。”
师弟见他确实没生气,便松了口气,换上了亲切些的语气问道“师兄,你这几日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这位师兄天赋极好,受长老们宠爱,但前几日他救了柳青霄回来,又跟长老们会谈后,这几日都颇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和长老们无关,只是”鹿淞景顿了下,又看了看面前的师弟,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师傅待你如何私下为人又如何”
他记得没错的话,面前的师弟正是鸿蒙派丹尊的徒孙,也是亲传弟子。
“想来是和其他师傅没什么区别,大多时间在历练修行,偶然回宗才指点一二。”师弟虽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却也认真回答,“至于为人嘛,肯定是不像平时授课那么严肃,但却也还是有些古板,说一不二。不过对我们这些亲传弟子也极好,也会传授一些道理或炼丹的诀窍,甚至有时为我们专门淬些灵丹妙药。”
鹿淞景“啊”了声,又说“他会带你们做些逾矩的事情么”
师弟有些奇怪,“怎么会既然为师,自然是以身作则,以德为鉴。”
鹿淞景道“原来是这般。”
师弟见他如此,有些奇怪,灵光一闪间陡然忆起百年前的事情。
对了,鹿师兄的师父可是那位杀夫证道入了歧途的人物。
如今他这样伤感,莫非是前不久真被长老们斥责了却没有师门庇护也是,自他们一起拜入鸿蒙派以来,鹿师兄的师傅便从未出现过,也没有同师所出的师兄师姐照拂,因而无论是剑或是历练亦或者各项事务都是自己一人攀着其他师门完成的。
修仙界历来便是如此。如他们这些从凡间入修仙界的弟子,只有有了好的师门,好的宗门,好的同门便才能在这修仙界中互相汲取些温度和庇佑。哪怕日后闯出了些事端,也能多些路子。
后来鹿师兄的师傅回到鸿蒙派,又成了婚,他还替鹿师兄开心此后之路会顺畅些,结果
师弟心中叹了口气,看向鹿淞景的神情便有了几分怜悯,便道“鹿师兄,我虽不知你与曾经那位师傅的关系如何,但我知道你那些年是如何走到现在的。你心中有道,以德报怨,豪迈潇洒。可堪称我们门派最为正直良善之人,不然不至于我们敬重你,长老们青睐有加于你,师姐师妹亦倾心于你。”
鹿淞景不明所以,眼睛睁大了些,“师弟实在是过誉了,我做事只为问心无愧罢了,绝不敢称什么正直良善。”
“师兄你听我讲。”师弟笑着打断他,又继续说“我觉得你不需要你师傅的荣耀,亦不需要响亮的出身,一人独行也定然能走出自己的道。漫漫仙途,你为何要囹圄在所谓的师徒情谊或是同门情谊中呢”
师弟说完后便看向鹿淞景,想借这番话让鹿师兄不要再介意师傅之事,却没想鹿淞景黑眸中竟浮现了几分挣扎,竟又反问道“但若是宗门有恩于我,使我得到诸多庇佑保持修道之心之纯,若是师门有恩于我,使我得到诸多感悟精进修道之能,而我转头扬言独行,这岂不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这岂能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师弟听完,一时语塞,只愣愣看着他。
鹿淞景见他此番表情,又深深叹了口气,“师弟莫怪我说话直爽,只是我积郁多日,一时间失了分寸。但师弟的心意我领了。”
师弟蹙着眉头,有了些无奈,“鹿师兄,我知你之良善,只是你若是这样想,日后定然会徒增许多苦难。”
“修道本是修心,由心所生之苦难,万般皆缘法。”鹿淞景反而安慰起了师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届时便当作是一番历练罢,有这样的历练机会,说不定我反而还能从中了悟些什么呢。”
师弟摇头,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