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殿内,约莫三十岁身着杏黄华服的女子眼眸半阖地靠坐榻上,姿态悠闲,突然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娥眉微蹙,“出什么事了”淡淡的语气夹着一丝薄怒。
小宫女在她身边服侍的时日不长没听出来,急急地禀报“宁王来了,说是神色不对,比往常更冷了,远远看着都瘆得慌。”
女子蓦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好像从未看过世间纷杂和肮脏,宛如孩童一般,最不可能出现在深宫之中。
然而这女子却是后宫最尊贵的主儿贵妃娘娘,宁王殿下的生母,太子、秦王和齐王以及大公主的嫡亲姨母,不是三十岁,而是快四十岁了。
“哪个不要命的又惹他了想死也别连累本宫。”贵妃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帕子。
小宫女“婢子不知,收拾宫灯的小太监远远瞧见告诉奴婢的,正朝咱们这儿来呢。主子娘娘,现下怎么办”
贵妃想想儿子的德行,无事不登她的长秋殿,一来准没好事“关门,就说本宫一早去了东宫还没回来。”
“是”小宫女福了福身,转过身,猛地昂起头。
大宫女碧螺扶着贵妃起来,见她还不去“你”倏然住口。
贵妃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贵妃揉揉额角,身体往后倒去,“碧螺,碧螺,快扶本宫躺下,本宫头疼,怕是时日无多,速传太医。”
“儿子略懂些医理,不如让儿子给母妃看看。”宁王信步走来。
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娘都不叫了,这是天要亡她啊。
“小毛病,为娘扛一下就好了。”贵妃娘娘头不疼了,病也好了,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容,“这么冷的天儿,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咱娘俩不讲那些虚礼,不用给为娘请安,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呢。”
宁王停下脚,冷冷道“好好说话,少装腔作势。”
贵妃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说吧,又有什么事需要为娘替你担着。”
“担得起吗”
贵妃想打死他回炉重造。
“一点小事,流霞还给你。”
贵妃心底暗喜,拿起手帕轻拭眼角,满脸愁苦和愧疚,宁王惊觉不好正想走人,听到贵妃娘娘未语先叹气“是不是流霞伺候的不尽心,暄儿别气,为娘这里还有落霞,晚霞,朝霞”
“停”宁王不敢再让她说下去。
以前少不更事,宁王不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流霞和兰芷是他娘一脸心疼地说出为他着想他收下的。他皇帝爹送的那两个是趁着生病直言死不瞑目,宁王收下的。人带回王府,宁王意识到中计也晚了,他爹娘的手太快,宫中除名了,他唯有把人赶出去。可爹娘糊涂,他哪能害了无辜之人,“贵妃娘娘歇着吧,本王告退。”
贵妃脸上的兴奋凝固,心底的雀跃消失“且慢什么也不说,人我这儿一扔,本宫就是要处置她也得有个名头。”抬眼示意小宫女出去,独留大宫女和嬷嬷在身边,倾身小声问“流霞按耐不住了”
宁王后悔停下来,他娘一天到晚还有没有点正事。
说起来是没有。
太子妃生下东宫第二个嫡子,贵妃就把宫务交给她。宁王凶名在外,宫外没人敢给她添堵,皇宫之中因太子妃年轻很多事不懂需要时不时请教这个姨母,三天两头前往千秋殿,也没人敢在她们眼前晃悠。
贵妃不需要学女红学厨艺看书考状元,为了排解无聊就分一半精力给儿子,天天满皇宫转悠,给她儿子挑伺候的人。
贵妃也了解她儿子,过犹不及。于是就盼着流霞或者谁被送回来,然后趁机把这一年来挑的八个塞过去。总有一个她儿子喜欢的。赶明儿挑儿媳妇就照那个来。什么安国公府的大姑娘,忠义侯府的三姑娘,哪凉快哪呆着去。
贵妃看到儿子皱眉很是失望,然后又打起精神,宁王府人口简单,不是那事还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把人送过来,“你倒是说说,什么事值得你宁王殿下一大早大发雷霆。”
“流霞,进来”她说的那些话,宁王说不出口,“让她跟你说。”
流霞在门外,突然被叫进来懵了。
贵妃“你做了什么事你家爷要把你还给本宫”
流霞明显楞了一下,震惊地问“爷什么意思”
“你本王用不起。”宁王看向贵妃,“本王劝你也不要留她,指不定哪天爬到你头上。”说完转身就走。
流霞下意识抓他。
宁王抬手甩开,流霞摔倒在地,贵妃娘娘惊得霍然起身,急急说道“先说说给她安个什么罪名你再走。”
宁王想想也是,宫里那多双眼睛看着他娘“我府里有个丫头昨日到街上被人不小心撞伤,她不去看看人家,还可惜人家没摔死。我去年在春风楼门口买两个十岁大的小丫头,这事你是知道的,她说我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带,好像本王的宁王府是她的一样。还骂赵福是个老东”
“王爷,婢子”
“闭嘴”宁王怒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