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句话,温明棠与纪采买悬起的心也算是放下大半了,不过稳妥起见,将那马杂役送出大理寺时,两人还是说道:“若是有哪里需要帮忙的,或者需要人证之流的,我等愿意带着两个孩子过去走这一趟!”
即是要借着“不作为”的幌子扳倒对手来争权了,这件不发放人命银钱的事内务衙门那里借题发挥的那位管事自是要大办的。
“当是不需要了!”被两人送出大理寺的马杂役想了想,笑着说道,“近些时日内务衙门换了不少人,也就过个场而已。”
温明棠与纪采买点头,又同马杂役客套了一番,看着他坐上牛车走远了之后,纪采买才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当是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待事情办成了,钱切切实实的到手了再说吧。免得中间再生出什么波折来,叫汤圆、阿丙两个希望落了空。”
温明棠点头,亦道:“一次次给了希望却又破灭,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听起来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给了希望却又破灭”,可真正体会过那等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等来了希望,却又转头成空的感觉之后,没有人会觉得这等“给了希望却又破灭”的事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来。
似那日常将“子清、子正”二人挂在嘴边的寡母,将自己的一切期望都倾注到两人身上的关嫂子,前几日便险些同人打了起来,那发狂似的一副踢打张口欲咬人的举动几乎将整个衙门的杂役都惊动的皆跑出来劝架了。
这般发狂至歇斯底里的举动不过是她日常总是将炫耀子清、子正两个孩子的话挂在嘴边,虽是早惹人烦了,可多数人也只不咸不淡的随口呛她一句,并未多做理会。可那日不巧,被她的炫耀烦到的那人正为家中父母与妻儿的伤病钱所扰。
都是在大理寺衙门做杂役的,自己论工钱还比那寡母多几个钱,可因着家中境况不同,与那寡母一道做事的杂役日子却是难捱的很。一对父母老迈,生了病,再怎么省,这药钱是不能少的。妻子也只是寻常人家出身,努力的在替人绣东西补贴家用了,可到手的银钱却也没有多少。至于一对十多岁的孩子,瞧着也只是寻常的孩子,并不聪明,一瞧便知是那等长大之后还要依仗自己这关系寻个门路为他二人谋生计的。
自己这一番重重的生计问题压在身上,自是日子过的艰难,素日里除了闷头干事,偶尔歇息时听听众人闲聊些家常什么的之外,便甚少搭话了。反观那厢的寡母,自来了大理寺之后,成日“我们子清、子正”的挂在嘴边,“往后定是能光耀门楣,出入皆有轿子接送,还有侍婢仆从伺候左右”这些话亦听的人耳中都生出老茧了,她却还一直在那里不停的说。
子清、子正两个孩子对自己一番天赐的天赋自是无比珍惜的,自己道自己算得幸运,能“看得到即将照耀在身上的曙光”,素日里在同学之间,行为亦是谦卑低调的。可比起他二人来,寡母在大理寺的杂役里,那行为便多少是带着些炫耀的了。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众杂役中,日常总说这些话,多少是有些不妥的。那等家里有家宅田地,如那马杂役一般做活只解决个吃喝拉撒的还好些,似同她一道做活的那个杂役,日子过的艰难的,听到这些炫耀之话,便多少有些“伤口上被撒了盐巴”之感了,前头几次还能忍,她说的实在是多了,便终于忍不了了,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说是“爆发”,其实面对寡母日常总挂在嘴边的那些话,那杂役也不过只是道了一句话而已,只是这一句话,却激的寡母歇斯底里、情绪彻底崩溃了。
“你日常总将自己走了狗屎运生出的一对神童儿挂在嘴边,若是那一对神童儿出了什么事又或者如那伤仲永一般成寻常人了,我看你还能这般得意?”这便是那杂役的原话。
可便是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前一刻还在高兴念叨“我们子清、子正”的寡母。
“你且说说我们子清、子正能出什么事?”
“我们子清、子正好得很,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彼时正在公厨里忙活的温明棠等人都被陡然响起的凄厉尖叫声骇了一跳,跑出来看时,正见寡母扔了手里的扫帚,捂着耳朵惊声尖叫着,双目赤红,张牙舞爪的欲扑上前去,恨不能掐住那说话的杂役的脖子,想要将他生生掐死。
“我们子清子正不会出事的!定会科考考上大官的!”寡母尖叫着,泪流满面,声音凄厉的嚷道,“我们子清子正定会光耀门楣的!”
那厢被人拦住的杂役亦是愤怒至极:“你那一对神童儿被你逼的似骡子一般,敢情你将他们生出来就是为了要好处的!外头那些人说的也没错!若是他们考不上大官,不能如你所愿让你当上官夫人,你岂不是要怪他们,发疯掐死他们了不成?”
“成日做着你的春秋大梦!不就是走了个狗屎运,也好意思将那好运气挂在嘴边来邀功,难怪被人说道了!”杂役愤怒的叫道,“我看没有那一对神童儿,你这农妇还能这般猖狂?还能这般成日里尽往人心坎上撒盐巴!”
这杂役日常话不多,并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