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攻城,宋智与狄飞惊坐镇后方,昔日南陈、西梁、北齐之中可用的人才各司其职,魔门白道竞争上岗,这宋唐简直像是个高度运转的战争机器。
而与之相对的关陇世家,固然暂时打退了尉迟迥的队伍也无济于事。
南北朝的王业更迭,早让君主的正统性遭到了质疑。
长安城内是还有个坐在皇位上的宇文阐,但昔日隶属于北周名下的土地未必就要认这个君主,如今也早没有了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本钱。
要戚寻看来,此刻的情形倒是更像宋缺屯兵洛阳,在一步步地朝着关中蚕食,而对方的困兽之斗中甚至还伴随着让人觉得可笑的内斗。
有个人倒是运气不错,便是那位已然殡天的天元皇帝。
他人都在土里了,自然不必看到眼前的情况。
阔别一年再临洛阳,戚寻倒是还记得那处她曾经歇脚过的客栈,和那个被大白老虎坐骑给吓到的倒霉店伙计。
但戚寻想了想,还是没把在关外收回后就没放出来过的大猫弄出来放放风,而是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踏入了洛阳城。
唐军渡河一战,若非戚寻执剑断流,只怕还需要耗费不少功夫,如今正值冬春交际这个快要适合兴兵的季节,屯扎在洛阳城内外的军队给戚寻一种精神头尤其旺盛之感,满是跃跃欲试的锐气。
长安城中的关陇势力江河日下,便越发显得宋唐有势若猛虎,气吞山河之象。
戚寻漫步城中,也并没错过在街头做生意的小贩在言谈之间说起,说不定大业二年便是天下统一的年头。
谁让唐军如有天助,正跟关外遭到了天罚的东突厥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距离戚寻火烧哈尔和林的突厥牙帐已有一年,那对争夺可汗之位的堂兄弟依然打得不可开交。
更别说东突厥还失去了他们的第一高手武尊毕玄,毕玄的弟子也随着师父身死而远走,这些损失的高端战力让东突厥这支原本还该算是凝聚在一起的势力,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短时间内只怕是没有了进犯中原的余力。
而戚寻也毫不怀疑,等到他们结束这个休养生息的进度之前,已经夺下关中扫平最后一处障碍的宋阀,会不会有兴兵北上的想法。
别人或许可能会迷路,有魔相宗的带路大约是迷路不了的。
戚寻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
洛阳的繁华景象在如今兵士进出,寒光铁衣的备战气氛中距离复原还差得太远,但到底已经脱离开了接连易主又作为前线对峙之地的那种死气。
她在街头化入人群之中又走动了几步,亲眼见到唐军与摊贩之间的交谈后,这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州府之中。
这也正是宋缺此时所住之处。
他在练刀。
一年未见,或者说是以戚寻清醒的状态来算确实有一年未见,在重新见到宋缺的时候,她甚至难免觉得有那么点陌生。
残阳如血的黄昏之色里,这个依然身着玄衣的青年在挥刀之中,刀法里多出了不少征伐之气,也让他的刀锋中多了一种煞气,但也不能说这是对他的刀法之道的折损,恰恰相反,这更像是一种入世的体验,让他的刀意中沾染了更多斑斓的色彩。
更大的变化或许还是在他眉眼之间,作为宋家军的执掌者,宋阀的阀主,以及新朝的帝王而生发出的责任感。
这些东西或许可以说是牵绊禁锢住了他的脚步,但也或许是他成就最饱满的刀意所必不可少的一番人事磨砺。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跟她一样除了开挂,还吞了邪帝舍利与和氏璧嘛。
戚寻坐在墙头晃了晃,随手攀折下了一支树上的枯枝,一把横掼了出去,正中宋缺的刀尖,将他整套天风环佩的刀法给截断在了那里。
“谁”宋缺抬头靠着墙头看过来。
有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反应里充满了警惕和威严之态,但当看清坐在墙头的姑娘是谁的时候,他又忽然放松下来了神色。
“你来了。”
大约是因为这一年间的历练让他无论是处事的手腕还是情商都要比之前高出了不少,他并没有问戚寻之前那个精神紊乱的状态出了一剑后又跑去了什么地方,没有问她现在算不算是康复了,更没有问什么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该当算符合她的希冀。
这俊朗异常的青年只是抬头,在收刀还鞘的时候问道“你晚膳吃了吗”
“没呢。”戚寻摇头,从墙头跳了下来,“劳驾宋”
“你若是还想叫宋公子也无所谓。”
“劳驾宋公子来份锅子,这大冷天的还是吃点热的吧。”
戚寻摸了摸耳朵。
她虽然不怕冷,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先前在南方晃荡属实是个好决定,否则那孩子说不定还找不出一朵送到她面前来的野花。
听到戚寻一边往锅里倒涮羊肉,一边说起她在这一年间的见闻,以及她盘算着的要报答那小姑娘的事情,宋缺忽然有种这一年的时间并没有生出什么隔阂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