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伙计仔细想了一回,“确实没有,干干净净的。”
当时就是他去收拾的房间,确实没有什么。
其实大家都挺爱干客人退房后收拾房间的活儿的,因为经常有粗心大意的人落下什么东西,伙计就会偷偷昧下。
不过太贵重的东西的话,他们也不敢拿,就会交给刘善。
刘善说是会报官,可到底报没报,谁也不晓得。
干干净净
本是很简单的描述,一旁的谢钰却觉出几分不寻常来。
“怎么个干净法以前高发离店时,也是一样干净么”
这话给那伙计问愣了。
他张着嘴,揪着眉头细细回忆了下,“嘶,经大人您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和以往不太一样。”
他们所在的客栈住的大多不是什么讲究人,一般退房时屋里都乱糟糟的,地上各色水渍、茶渍、剩饭剩菜的垃圾都是常有的事儿。
至于被窝,更是猪圈似的一团。
好些客人赶路累狠了,甚至脚也不洗、鞋都不脱,就直接那么躺上去,弄得被褥下半部分黑乎乎一片。
高发虽不至于那样邋遢,可也从不会收拾床铺,有时伙计去的时候,那枕头都在地上扔着。
但他最后出现的那一次,着实不同。
“当时小人进去时,其实也有些乱,但那被窝”伙计皱巴着脸,歪着头,拼命回忆,“对,就是被窝,似乎被人特意扯过,看着蛮平整。”
不是那种特意整理过的整齐,而是好像为了消除某些巨大的褶皱,被人狠狠往外扯了几把,看着虽然歪斜,但确实平整许多。
谢钰和宋推官对视一眼。
试问一个要退房的粗糙汉子,还会在意床铺皱不皱吗
宋推官命书吏好生记下,又说“很好,这很有用,你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别的。”
那伙计得了夸赞,干劲十足,果然又想了一回,却暂时没想起来,宋推官就让他继续说之前提到的行囊的话。
“啊,是,”扯得太远,伙计自己都忘了刚才本想说行囊的,“就是那个行囊,大约是高发离开后小半个月吧,有个客人在大堂里骂骂咧咧,说不知哪个狗日的扒手割了他的包袱皮,偏他路上没察觉,走了一路,东西都掉光了”
虽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很憋气。
当时刘善正在拨拉算盘珠子,听了这话就过去安慰,完了之后就说“你这包袱皮也不能用了,这么大的口子,却如何修补不如从我们这里买一个。”
那客人正愁没个替换,问了价钱,觉得还可以,就要了。
“其实小人当时本没在意,”伙计说,“但那位客人拿到手后才发现,竟然是别人用过的,又抓着出来找掌柜的对峙。当时小人正在擦柜台,无意中抬头看了眼,发现那包袱皮竟是高发的。”
宋推官精神一振,“确定么”
伙计用力点头,生怕他们不信。
“怎么不确定之前小人还帮吐了的高发从那包袱皮里翻找替换衣裳来着。因他爱抽旱烟,还曾蹦了火星儿在包袱皮上,烫了指头肚大的一个窟窿,他自己连夜缝补的,小人看得真真儿的”
只是刘善很能说会道,客人又确实需要包袱,最后免了两日房钱,也就罢了。
包袱皮的颜色一样,料子一样,大小一样,都很正常,但若连补丁也一样,那就很不正常了。
宋推官搓着手,兴奋得黑脸通红。
之前衙役在刘善夫妇的房里搜出来不少疑似高发贩卖的小玩意儿,跟谢钰之前在他租房内发现的存货一致,但那些却不能作为证据。
因为刘善完全可以说是以前从高发那儿买的,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解释了。
但这次不一样。
包袱皮这种东西,本就是外出行走必备的,那位无意中买了一手的客人都知道要临时采买,更何况高发
把包衣服的包袱皮卖了,他自己用什么
退一万步说,刘善真想从高发那儿买包袱皮,也要买个新的。
再退一万步,即便他抠门儿,买了旧的,也不太可能立刻转手卖出去。
宋推官起来转了几个圈子,又嗖地转回身问那伙计,“你可还记得刘善将包袱皮卖给了哪位客人他现在住在哪里”
伙计点头,“是个每年来往北面贩羊的,一只眼睛不大好使,人人都叫他周独眼。眼下入了秋,正是那边羊群肥壮的时候,说不得这些日子就要赶着羊过来了。”
开封人爱吃羊肉,可惜本地以务农为主,却不大产,纵然有,膻味儿也重,贵人们不爱吃。
故而关外的肥羊便很受欢迎,每年都有许多羊贩子往返两地贩羊,然后再从关内采买丝绸茶叶等精巧的,来年开春带回关外。
这一来一去都不走空,便是几倍的利润。
只是路途遥远,环境恶劣,荒野之中除了防坏人,还要防狼群,许多人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