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顺着目光,看到他身边死不瞑目的村妇尸体,顿时明白了,估计这也是被那魔胎所害死的无辜凡人,她叹息一声,对男孩伸手说“别怕,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保护你。”
男孩说“我愿意”
女子温柔一笑,将男孩从尸堆里抱出来,牵着他的小手,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洞府。
那捡来的男孩甚为乖巧,或许是因为年幼丧母,他不吵也不闹,甚为拘谨懂事,女子亲自帮他洗澡,洗掉血污之后,露出那张漂亮出奇的脸,女子对此万分惊奇,笑道“长大这样漂亮,长大以后,定是极其俊俏的少年。”
男孩说“我长大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女子笑得眼眸弯弯,伸手抚摸男孩湿漉漉的发“好孩子。”
也许是幼年丧母,男孩儿每到深夜入睡,便会突然惊醒,女子如母亲一般照顾着他,温柔的哄睡声让他重新安眠,即便是睡着了,男孩的小手还紧紧攥着女子的衣袖,怎么拉都拉不开。
“这孩子太乖了,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你注意到他的睫毛没正常的人睫毛,怎么会长成那样”
“我自然注意到了,这孩子伤口愈合的速度也不似常人,我已让人将他的画像送至宗门,如果这便是魔胎,那边便会即刻派人过来”
深夜,女子和她的道侣在低声在书房交谈,明亮的灯火穿透窗棂,落在男孩浓黑得化不开的眼睛上。
他睁大眼睛,无声无息地哭。
泪流满面的同时,又缓缓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又冰冷邪气的笑容。
第二天。
女子的洞府烧起了大火。
大火冲天,却匍匐在男孩的脚下,他赤脚踏着血和骸骨,手中还提着女子的头颅,迎着外面包围的无数剑光。
魔胎孱弱,唯独难以杀死。
每每死里逃生,那小魔胎便会趴在死人堆里,扮成那副可怜的样子,重新寻找新的目标,有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有妖意欲以男童炼丹,也有轻声细语,说要收养他的。
“我可以跟你走吗”
“我没有家了我可以跟你走吗”
“求你,救救我”
男孩的神情一次比一次无辜可怜,眼睛里蓄着泪水,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因为过于饥饿而脊骨突起,好像快要折断。
只要看到人,他便会发出微弱地乞食的声音,第无数次被抛弃之后,他亲手、一根根地拔掉了自己的睫毛,又划破了自己的脸,像是感觉不到疼,直到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可偏偏
拔掉的睫毛重新生长。
划破的脸重新愈合。
“这孩子看起来不祥,可能要招来什么脏东西,明日一早,就把他交出去吧。”
“真是邪物的话,我们越靠近他,越会被他缠上,以后甩都甩不掉,厄运缠身”
“若是能吞噬万年魔胎,必然修为大增”
“权且当个猫猫狗狗的养的东西,给他吃剩饭已经算我们仁慈了。”
收养男孩的六道生灵,或魔道或正道,或妖怪或凡人,皆是从无善意。
历时十余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最长的人家有半年,最短的不过半日,魔胎疯狂地吸收怨气,等足够多了,力量便开始疯狂增长,从四五岁的男童,一点点成为十岁的形态。
织织惊怔地望着。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黑雾凝聚之后再次散开,她看着那十岁的男孩抓着最后一颗收养他的人的头颅,丢到了一座尸山之上。
满山皆是头骨。
全都是收养他的人。
然后他放了一把大火。
无穷无尽的怨气越来越多,甚至让万鬼闻风退散,黑雾遮天蔽日,血月再次凌空,男孩的眼底被红光笼罩,狰狞的魔纹一点点爬上他的脸,爬入他的眼睛,烙刻在了黑瞳里,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临空俯视着他的两个黑衣男子。
魔皇与上任幽都王。
黑雾再次覆盖。
织织猛地缩回手。
魂魄抽离的瞬间,她往后踉跄一步,手脚都冷得似冰,指尖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那些可怕血腥的画面像梦魇一般无孔不入,始终残存在脑海里。
那是季雪危的过去
那睫毛、那双眼睛,和她记忆中的少年完美契合。
怎么是这样的
即便是织织,即便织织是妖,即便看惯了妖族同类相残、弱肉强食,对穿书后的很多血腥场面司空见惯她也有些吃不消。
她咬着下唇。
登时心潮起伏。
“你在做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织织下意识转身,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是季雪危。
少年穿着一身黑衣,乌黑湿冷的长发落在肩头,遮挡半边如玉的脸庞,犹如暗夜里爬出的鬼魅,正幽幽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