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寸步难行(1 / 4)

悬日 稚楚 6506 字 2022-09-30

西雅图的雪越下越大,苏洄独自走在人行道,没有方向。

梁温打了三次电话,最后一次才接通,他嘴里说着眼镜的事,却很自如地打听了来龙去脉,又告诉他圣诞节很难订到房间,让苏洄先去他家呆一晚。

苏洄本想拒绝,但又怕自己状态太差,影响明天的展览,只好同意。梁温下楼接他,看他脸色极差,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浴缸、热水、舒缓香薰和慢节奏的海洋生物纪录片,一切能够缓和苏洄抑郁期的东西,梁温都很慷慨地。

“为什么这么喜欢海”梁温手里端着杯干马蒂尼,站在沙发旁边。

苏洄身披毛毯,眼神空洞地望着投影里的大海。

“在海边生活会很幸福。如果可以选,我想在小渔村长大。”他平淡地回答。

那一整晚他都难以平静。哪怕回到安静的客房,躺在柔软空荡的床上,眼前都会出现宁一宵的脸。周遭越安静,他的心越嘈杂。

他会隐约听见宁一宵的声音,听见他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毕竟我也快记不起了。

外面的大雪片刻不停,苏洄一夜未眠,只要闭上眼,痛苦的记忆就会一遍遍反刍,不留余地。

他强迫自己起床、吃药,更换衣物,梁温特地开车送他去展厅,和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对方要求苏洄先多留一会儿,他照做了。

其他的参展者都很热情,苏洄愈发觉得自己枯燥无用,只能谨慎观察四周,假装积极的模样。梁温为他买来咖啡,苏洄接过来,礼貌地回以笑容。

他偶尔抬头,盯着亲手叠的一只只蝴蝶,晕眩感再度袭来。他会忽然想起宁一宵陪他躲在茧里的画面,但也只是某些瞬间。

不放心外婆独自在公寓,展览一结束,苏洄就乘机返回纽约。

候机时,他接到主办方的电话,对方告知他的展品被一位私人藏家购买了。

这个消息让苏洄死寂的心浮起一丝涟漪。

“请问,对方有没有留下邮箱之类的联系方式呢”

苏洄打开自己的邮箱,发现了新的邮件,点开后还是之前那个人的订婚宴邀约,孜孜不倦,仿佛如果不能邀请到他,订婚宴的精美食物都会索然无味。

没有点开资料,他直接关闭了邀请邮件,对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我想写封邮件感谢一下藏家。”

“很遗憾,对方要求匿名,我们这边不能他的个人信息。”工作人员宽慰他,“没关系的,eddy,对方非常喜欢你的作品,而且很快就支付了,你查看一下有没有到账”

苏洄照做了,自己的银行卡账户的确多出一笔钱,一万美金,价格不菲。

这笔钱来得及时,解救了他很多困境。

苏洄支付了房租,还掉因为买药欠下的信用卡账单,这些令他焦头烂额的东西,暂时消失了。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精美的笼子里,有他不想要的权利和金钱,没有他渴望的自由。现在一切颠倒,苏洄还是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飞机上,他望着窗外的云,想到宁一宵在酒店的模样。他看上去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这让苏洄感到安慰。

没有自己,宁一宵只会过得更好。

狭小的机舱令人透不过气,熬过这段飞行,苏洄落地纽约。他开手机,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房东,于是立刻拨了回去。

这里的雪更大,天气恶劣,根本打不到车。电话终于接通,房东的声音很焦急。

“快回来,你外婆晕倒了,刚刚才把她送到医院”

大脑一瞬间空白。

他来不及去想,直接冲出机场,在漫天的大雪里找了许久,终于打到一辆车。

车里气温极低,他分不清自己凝固的手究竟是被冻僵,还是郁期的躯体化症状。

苏洄试图打字,可根本做不到,只能非常勉强地回拨了房东的电话,在慌乱中询问当时的情况。

他带着外婆租住在皇后区的老式公寓,和房东住在同一层。

房东是个五十岁的白人妇女,和外婆很谈得来,经常会在一起做饭聊天,今天也不例外。就在房东去拿面粉的时候,外婆突然晕倒休克。

苏洄感到揪心,身子蜷缩在后座,呼吸困难。他试图让自己正常些,但身体不受控制,只能将窗子打开些,用冷风让头脑清醒些。

夹杂着雪的风吹乱了苏洄略长的头发,一阵耳鸣袭来,他拧住眉头,紧闭双唇。

前座的司机发现不对,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苏洄摇头,手抓住座椅,眼神充满防备和不安。

直到下车前,他都尝试让自己摆脱悲观的预感,相信外婆会没事,但那就像挥之不去的阴云,投射在苏洄心上。

在医院里,他找到了房东。对方很焦急,看到他后心放下许多。

她陪伴苏洄等待医生的救治结果,但时间太漫长了,一小时,两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灯依旧没有熄灭。

苏洄不能让房东陪着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