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住在客栈,都紧张地等候考试。
祝缨与赵苏到了客馆门外,遇着周娓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祝缨,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来。祝缨问道“你怎么来了”
周娓道“不是您派我去接人进山的么”
赵苏也问了一句“这些人,都怎么样”
周娓对他还算客气,答道“呃,学问么,我可看不大出来,可京城那些个看着像样的,干正事也不太像样。不过,我看这里头有几位娘子着实不错。”
祝缨问道“怎么说”
周娓理直气壮地道“她们敢抛家别业逃过来”说着,指着客馆的几个方位,逐一向祝缨介绍,娘子们住在东南角,拢共间房,几人拼着住,共有六名女子,加上学校里的五个,拢共十一人。东北角靠柴房有一间房子,里面住着一对男女,却不是女子来考,是男子。
除此之外,应考者就全都是男子了。从远地而来,首先得开个路引,一般衙门不会给一个女子单独开这个,没办法的人就只能被筛掉。梧州在山中,赶路又要筛掉一部分人。
能到梧州考试的,都比较能活,命还算硬。
周娓问道“您要看哪个”
赵苏笑道“你这个人,问姥要看哪个,却只向姥讲女子如何如何,并不提士子,好不偏心。”
周娓理所当然地道“关心士子的人比比皆上,譬如我只少提了一句您就问上了,娘子们可没有许多人这般惦记,我就只好多为她们记上一记了。”
赵苏也只笑着摇头,周娓此人,向来性情执拗,与她争吵是没有一个结果也说服不了她的。赵苏只管问其他士子的籍贯之类,从中又看到一个眼熟的人福禄县的老乡,王九。
赵苏看了一眼祝缨,见她正在问那一对男女“你们不像是兄妹,难道是夫妻”也便小声问王九“你怎么悄没事地就过来了也没递个拜帖”
这也是朝廷考试的习惯,考前要先扬个名,四处跑个门路。王九低声道“我自家中跑出来的。”
赵苏看着这个年轻人,一时失语,这个王九今年十九岁了,可算得上是祝缨才到福禄县之后降生的。自祝缨到福禄,福禄县的日子就越来越好过,王九的人生也随着家族的兴旺越来越顺遂。他与别业里的护卫们一样,打小就听着祝缨的事迹长大。又不幸家中长辈要他以祝缨为榜样,祝缨回来了,家中长辈还在犹豫,他先跑过来了。
王九问赵苏“您看我成不”
赵苏低声道“莫要乱问,叫人说我徇私舞弊。你凭本事,考就是了”
王九乐呵呵地道“好”
赵苏不由为这个傻子的父母感到糟心,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祝缨。祝缨的面前,一对年轻男女已经跪了下来,两个人四行泪,苦兮兮的,俨然一对苦命鸳鸯。走近了就听到那女子说“请使君垂怜。”
那男子却说“错都在我莫怪婉娘但有罪,我一人领受,与她无关。她一介女流,既不能自作主张,便不该受到责罚。”
赵苏戳了戳周娓的后背,周娓回过头来,赵苏头问道“怎么回事”
周娓有些无聊地说“亡命鸳鸯,不肯听爹娘的话嫁人,就与情郎跑出来了。”她固喜这女子敢于逃跑,却又对这逃跑还要与情郎一道十分不解自己挣命就好了,何苦带上一个累赘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么
哪知这女孩子却十分坚决,与这男子拥在一起,对祝缨道“大人可也不曾说不收留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已无他处可去,也不敢求大人格外关照,只消容我们片瓦安身。若得考中,他自当尽心竭立,取不中,便是本事不行,我二人请在此安身,种地也罢、做工也罢,不要人白养着。结草衔环,报使君大恩。”
祝缨看了看她的手,忽然问道“你识字”
“诶是。”
“周娓,给她也登记,让她考试。”
女孩子有些吃惊“我、我、我”
祝缨道“我本来也不限男女。”
女孩子还有一丝迟疑,男子却面露喜色,先叩了个头,道“多谢使君”又劝女孩子说,“婉娘,你本就比我聪明能干,现有机会,我们咱们又来此,蒙使君恩德愿意收留你我,何不一试或者,你竟比我更有前途呢”
婉娘神色犹豫,周娓已挤了上来,道“这才像话来,我给你登记姓名”
祝缨、赵苏都觉得这一对儿颇有些意思。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月,考试正式开始了。
地点设在山城的学校里,考天,从礼仪律条考到算术、写作等等。日一过,祝缨与赵苏等人阅卷,最后从中取中二十人,内里五女十五男,其中便有那个“婉娘”蒋婉。自福禄县来的五个女孩子,只有四娘考中了,苏鸣鸾选送来的人里,倒有一男一女考中。
这其中,年龄最大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衣服上打着补丁,看起颇为寒酸。第一名却是一个锦衣男子,约摸十来岁,圆圆胖胖、憨态可掬。
赵苏尚不觉如何,周娓的老毛病又犯了,悄悄找到了二江,对江舟道“好生奇怪,既不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