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很快北上,让我来对三哥讲,到北地遇到什么难缠的人物,只管给他去信儿,他到得很快。”
祝缨道“不敢为我的事耽误君侯,请先尽着军务,我但能应付得来必尽力周旋,实在有为难的地方,少不得要求救的。”
陈萌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早日平安归来”
“好”祝缨说,对赵苏道,“别忘了给猫喂食水。”
然后率众北上。
祝缨走的官道,一路疾驰。
原本这样的行程走不太快,因为安抚使、采访使之类摆开了仪仗会有许多人是步行,步行一天能走多远
金良选的健卒,也得靠两只脚一路走上几百里路才能到北地境内。北地四州,面积不小,从南往北到边境又是几百里,加起来破千。
好在祝缨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在金良那里准备了一百士卒之后,她又为这些人申请了一些大车,一并算在辎重里。
车不干别的,就为了拉这些人。
金良与祝缨都骑马,金良道“你把他们惯坏啦。”
祝缨道“为了赶路。骑兵难得,咱们只有步卒,只好让他们坐车了。”
一百骑兵可不是能够轻易养出来的,不是给步卒配匹马就算骑兵了,再向朝廷要一百纯骑兵是不合适的。只好也“从权”了。
金良道“也是,趁着天还没冷下来,能多赶会儿路。”
他们闷头赶路,遇到了驿馆就歇息,都是青壮,走得都很快。金良看了看祝缨的男女随从都骑着马,道“他们的骑术倒还好。”
祝缨道“也就赶路,从梧州上京三千里,学不会耽误事。可也当不了骑兵使,到了北地得另想办法。”随从的马都是她给配的。
金良道“北地近胡,擅骑射的人不少。君侯到后,必能重振旗鼓君侯那里打了胜仗,你的差使也就好办了。”
祝缨笑笑,心道好个屁
从京城往北,震撼又来了又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即使有山,山也长得非常的标致,是长长的脉状,像树叶上的纹理,一条长梗、两侧的细脉规律地分布着。山下就全是平的,与南方那种山连着山、谷挨着谷的情况完全不同。
卓珏极目远望,突然明白了一些书上写的、平时不懂的话。山河形胜,不是胡说的。
祝缨对金良道“这样平坦,一旦险隘有失,很容易席卷吧”
金良道“是。”
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妙了,祝缨担心金良年纪大,金良道“趁我还能动。这么些年,我也常想起当年来。京城日子美,可总不时想当年。君侯都出征了,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祝缨问道“君侯当年,很是勇武”
金良道“可不是,我们打了许多仗。”
祝缨道“我没见着有什么文字记载,能给我仔细说说么”
金良道“好啊”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晓行夜宿。
第五日上,祝缨却下令停下休整,金良道“不是赶时间么怎么不走了明天就能到北地了。”
祝缨道“就是明天要到了,今天才要休整一下,把仪仗打起来。”
金良道“不说都忘了,这些兔崽子,这些日子坐车坐得舒坦”
他的兵们正从车上往下挪,对他笑道“将军,咱们坐得骨头疼,轮番下车跟着走哩。”
金良道“坐得骨头疼吧明天开始,不用坐车了都走把仪仗摆开来”
嘴最快的那一个被同袍们拖到角落里打了一顿。
祝缨到了住处堂中坐下,驿丞躬身上前“食水都备下了,不知大人是在此处用饭,还是到大厅里”
祝缨道“就在这儿吧,给我备一桌酒席,我要请客。你帮我送一封信去。”
“是。不知您请的是哪位客人”
“你应该认识的,本地的县丞。”
当年北地有事,祝缨很不客气地通过王云鹤往北方安排了好些学生,他们都在地方上干了数年,应该了解当地风俗人情以及近来地方上的变化了。
祝缨对项乐道“必有你的熟人”
项乐也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也得到了一个出身,是低阶的将仕郎,但是有了个出身。也骑着马,穿青绿的官衣,蓄起了须,看着也像模像样了。可惜个头不高,遗憾自己南人矮小。
这天晚上,就有福禄县一个官学生姓林的飞奔过来“大人老师恩师”
他与林翁家是同族,却不是县中的富户,是大族里的穷亲戚。因是男丁,看着又聪明且愿意读书,族中就公共省出一点钱来让他也跟着读书。祝缨管着福禄县的时候,以考试论取,他考中了县学。
他比项乐大着两岁,已娶妻生子,但本人孤身赴任,妻儿都在老家。小官日子清苦,但福禄老家日子比先前强多了,也还熬得住。
到驿馆问明祝缨住处,进门便询问,项乐接了,请他进房,他见了祝缨纳头便拜。
祝缨笑道“跑得急了吧坐咱们边吃边聊。”
林丞道“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