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不担心吗还是别有打算
赵苏不敢催促,以他的眼光,看得出来王云鹤此行之险,当然也知道这事对他这样的人的好处王云鹤与义父,在某些事情上是一致的,与郑熹反而不同路。
情势复杂又凶险,他心中所想甚至不能对妻子言明。义父根基在京中也是单薄得紧,他不能轻易将自己二十年的观察随便说出口,让别人对义父另有防备。
这一盘大棋,他还没资格与人博弈。但是如果有机会出一点力,襄助一二,他愿意为义父出这一把子力气。南人又怎么样獠女之子不也站在皇城里了吗
赵苏下巴微微扬起。
祝缨却持续着沉默。
事情还照办、宴会照赴,施鲲家里照跑,刘松年的饭她也去蹭。但却不轻易发表意见了。
相熟的人里,其他人,包括刘松年,竟也什么话都不说了。
施鲲在家里养花,祝缨今年再到他家里,就见他在府中建了个大暖房。
祝缨笑道“什么花儿我不太懂,到南方净吃果子去了。不瞒您说,家父家母在南方天气湿热,我很担心,设法为他们修建山中别业以避暑消夏。但是南方的果蔬之丰富,确是二老先前从未享受过的。”
“唔,南方的果子运到了京师,无论如何也不如枝头新摘来得鲜美。我那大郎,曾未到极远,回来亦说,运到京师的瓜果,不如当地吃着香甜。尤其荔枝一类,驿马送了来也都变了味儿了。福橘倒还勉强,也是因它本就不太易坏。”
两人就吃喝玩乐聊了挺久,施鲲已从儿子那里知道了大理寺没再动多余的手,但他更看得明白上一轮已经打完了。
眼下这是休息呢
施鲲不多言,只先看着。郑、王二人到底没有对立,虽然有些矛盾,但也在弥合。这是施鲲愿意见到的,至于最终会不会闹掰,施鲲不愿意去想。他只要拉住了儿子别往里面冲,现在施家仍是安稳的。
施鲲感慨了半天的南方水果,祝缨心道办法其实也有,但是劳民伤财,若成了惯例就是罪过了。我才不弄呢
陪他感慨了半天,回家之后派人给施鲲送了两罐子的荔枝蜜,收到了施鲲手书的一封感谢帖。
祝缨顺手把帖子扔到了一个匣子里存着。
只有陈萌嘀咕两句“王相公何苦心怀天下,也要兜得住,真不想看到他没了下场。现在休致,他的名声也比先父好。要是更早,只怕是个人人称赞的圣人了。你也免受些夹板气,郑相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祝缨笑道“我做陛下的臣子,谁能给我气受”
陈萌道“我算服了你了,行了吧听说朝上新进了几个人,怎么样了”
他说的“朝上”便是指日常的早朝,身着朱紫的那一批。
“乏善可陈。”祝缨撇嘴。
“你可不要太不放在心上啊他们这些人,在史册上占不了两行字,站在咱们面前,你我还不是要笑脸相迎”
祝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确实乏善可陈。做人没特色,做事也不出意料。坏都坏不出新意。记在史册上,也都是流水账。”无趣到她都盼着陈萌和骆晟赶紧回来了
陈萌道“只怕都还收着。信不信,日后给王相公排头吃的,就有这些人。”
“那是会有的。王相公也不是孤身一人不是”
陈萌道“论理,这天下也该整顿一番了,只可惜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譬如一个家,原是老夫人管的,她死了,新娘子来掌家,不得扫走一些老货偏偏咱们这位陛下”
祝缨道“陛下才登基多久”
“反正够愁的。他不能干,王相公能干,他只管给王相公撑腰就好。我却担心他的腰也不很硬,又琵琶别抱。王相公想干事,就得占住了政事堂。这就又招流言了。这流言背后要说没有人指使,我是不信的。”
祝缨道“天子广有四海,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这么说,王相公是危险了的”
祝缨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陈萌认真地看着祝缨道“两家都与咱们不相干你别一头扎到哪一个的怀里去才好郑七与你的渊源我是从头看在眼里的,他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比我那个糊涂舅舅强些罢了。你还有父母哎,你纳房妾吧,开枝散叶,忙了半辈子了,净操心了,别什么都没落下才好”
“知道啦陈夫人”
陈萌道“我好心劝你,你倒打趣我了”
祝缨道“知道你好心。我自有计较。”
陈萌叮嘱道“你帮王相公也要有个度啊郑七万一当你是叛徒,他下手可不会留情的。”
陈放一直在旁听着,直到祝缨走后,陈放才小心地问父亲“阿爹,祝叔父是不是要帮着王相公他会吃亏的吧”
陈萌道“别人都说他心狠志坚,其实啊,他就是心软最滥好人的一个人。看得明白,却不忍别人受难。不过要交朋友,还是要结交这样的人。心太狠的,不好。”
不过仕林中渐起了为王云鹤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