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犹带一点稚气的声音, 不远不近地响起。
太子回过神,看到骆姳的那一瞬间便起身“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旋即又自己回答“是了,是时候该回府看一看了。”
骆姳心里有点难过, 轻声说“不是的, 阿婆和阿娘前两天来看过我啦,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总要闹着看到爹娘。你”
“嗯”太子挑眉。
骆姳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太子笑笑“莫要担心, 还应付得来。”
骆姳轻轻地“哦”了一声, 有点落莫。她知道自己与这位表兄之间年龄差得略大一些, 他爱护她,却也当她仍是小孩子。可是
“小孩子总是会长大的。”骆姳说。
太子的眼中带一点有趣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 却又无从谈起。教她倒是想, 可是要从何说起呢他自己眼前都是一团乱麻呢。连他的父亲, 那位至尊陛下, 都没什么可以教他这个儿子的。
只恨阿翁走得太匆忙啊
千言万语,终究只化成了一句话“人的经历是很玄妙的,你不在意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像不存在一样。可一旦有一个时刻,你意训到了它存在,它就会扑天盖地冲你来了,从此满心满眼想躲都躲不掉。”
“啊”
太子走了过去,抬手揉揉表妹柔软的头发, 道“不碍的。你现在,读书、认字, 在宫里走走,到阿娘那里转转。就是在长大了。有些事情,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哦。”
太子命蓝德服侍骆姳回去“天冷了, 莫要着了凉,把手炉子给她拿好”。自己也不再房中枯坐,骆姳一个小姑娘都看出他有心事,再这么闷着,不定会有什么流言呢。
太子在庭院中缓步,在一株花树下停了下来,时已入冬,树枝上堆满了积雪。太子无心赏景,任由宦官将一件大氅披到他的肩上,思绪又飞到了朝上。
不是敷衍骆姳,刚才说的确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真实想法。
自从与“鲁肃”一番长谈过后,就像蒙在眼前的黑布被取了下来,他好像重新看清了朝局。
朝中先帝宠信的臣子不断地“休致”“调任”“问罪”诸如此类,渐渐地淡出了中枢。至今只留下三数人而已。姚臻能够依旧留在吏部做尚书,还是因为穆成周的能力确实让外甥都不大看得下去了。
穆家身份不算差,但是在先帝朝论起势力较之太子妃家又或鲁王妃家又或者别的什么贵戚人家,那是差得太远了。或许是当时被压抑得狠了,搞得穆成周很热衷于收礼办事。歪瓜劣枣选也就选了,谁不得认些人情呢可也要选拔一些真正能干之士之好
因为穆成周胡来,倒是让姚臻继续留任了。
先帝宠臣的位子渐渐被新人填充,赵邸旧人、东宫属官相继调到了高位上,可他们也是才上任,一时也当不得大用,日常便是承皇帝的旨意办事。偏偏他那个“父皇”,唉,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
每日朝会,太子能看得比较清楚的也就是朱紫衣衫,这些衣服上顶的人头倒是越来越年轻好看了。太子知道,这其中有一部分是郑熹保荐的,多是勋贵子弟。
王云鹤一月初发了狠,请旨,请皇帝把科考取士给固定下来,由科考选官,每年都开一科。仕林是闻风响应,朝上却又乱成了一锅粥。反对的人也很多,其中又以冷侯的意见最有道理。
冷侯认为,不开科就罢了,普通人读书,他读书自娱自乐,不做此非份之想。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你每年让人考试,考完了也有了名次却又不授官,容易让这些人心生怨念,一年一年的堆积,会出事儿。
王云鹤方则以鲁王一党的官员举例,好多是未经选拔但是走了鲁王的路子做的官,结果就是鱼肉百姓。卞行由于被冷云针对过,被王云鹤特别拎出来又现了一回眼。
争执不下之时,郑熹也提出了一个方案现在荫官只有个散官品阶的也不少了,要考试,不如每年从这些人里先选拔出一批来。然后再考其他的。
各人多为门户私计
一只鸟儿落在了树枝上,踩下些碎雪,扑漱着飘落了下来,落到了他的脸上,痒痒的、凉凉的,太子伸手将碎雪拂去。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太麻烦。王云鹤与郑熹都不是死脑筋,他俩最后协调出一个结果来,把科举给固定下来,每两年考一次,每次取出三十人,备吏部选官时任用。荫官子弟,也须至少通一经,经过考试,也可以排队入选。其他如推荐、皇帝直接任命、监生内有优秀者等等,暂时还没讨论呢。
入夏后,又传出消息来,说是胡人叩边。太子也想安排个“自己人”去边境上历练,才张口,太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兵事并无了解。且不说练兵、用兵,就算是朝廷将领他也不很了解。知道的一些,还是当年做赵王世子的时候偶然结识的。
他去问冼敬。
冼敬提醒他“太子结交将军要谨慎。”
其实,冼敬对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