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底了。
祝缨现在还等着官糖坊的利润、明春的宿麦缓解囊中羞涩。
项乐道:“我白天就来看了一眼,这里也有里长。”他们也照着自己熟悉的习惯,将住户编号,五户、十户设个里正之类。一层一层的将话往下传。主要是选家里男丁多一点的,因为要用到他们维持秩序。
他们进了一户里正的家,这人就是之前跟随打猎说自己给商人带过路的中年人。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妻,三男两女五个孩子,所以他的家也稍大一些,正房之外还有偏屋。
大门一打开,祝缨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等着。里正搬来了椅子,喊儿子去叫人。又要上茶,又要掌灯。
祝缨道:“无坊,等他们来了再说。”
听说她来了,许多人又过来围观,墙头上一左一右两排的脑袋,还有人扎了火把,把个小小的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她也不坐,等人齐了就往门槛上一站,说:“白天得了两头狼,虽不是咱们亲自打的,不过金县令送给我了,我说了要分给大家。”
里正道:“咱们没出力,就是大人的。”
祝缨道:“他送给我的礼物,我不好不收,我留下一张狼皮,另一张在这里了。要裁了分给你们也是无用,先给你们看看,寄存一下,等这个月打狼完了,一总来分。”
人们听她这么说,心道:大人跟传说的一样。
祝缨这么通情达理的,还跟他们解释,反而让他们有点迟疑,都含糊说:“好。”
祝缨道:“莫将人家墙压塌了,都回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项乐又吆喝一声,人潮才渐渐褪去。祝缨心道:功夫用在哪里,哪里能看着见。福禄县的百姓听我的话,别业这里反而更听项的,可见我之前没在他们身上下太多的力气,这样可不行。
她笑着问里正:“方便进屋说话么”
里正忙说:“大人请。”
祝缨拿出了极大的耐心,与里正细谈,问了他的来历:“我看你与他们有些不同。”
里正道:“小人家里原是南府人氏,因开罪了黄家,只得逃到山里。在喜金家的寨子里住过几年,唉他看了小人家里的手艺,要给他做奴隶,小人家里只好往深山去,也不敢与头人家相处了,就自家人过活。”
“思城县人”
“是,小人也姓黄。唉,要是大人能早些年到思城县就好了”
黄里正家有个木匠手艺,祖传的,家里还有二亩地,自己种粮自己吃再有个手艺赚点零花,也能糊口。不幸跟黄十二郎是本宗,也就是说,他们的家很近。黄十二郎他爹要扩建他的大宅,就得侵占别家的宅基地。
黄里正家不给,还要跟族里控诉,黄十二郎他爹并不比儿子善良,同宗人的便宜他也占。逼得黄里正的爹带着老婆儿子跑了。
因为有点手艺,黄里正拐了寨子里一个跑出来的姑娘,也算有个家。他家原是庄稼人,在山里辛苦开出一点薄田,他又给商人当向导之类,勉强养活了几个孩子。一听到以前见过的商人说有石头城的消息,他就跟着商人到了这里,一看之下马上决定搬过来
不为别的,就为官府一个月一次办大集,许多商人都跟着祝缨进山不自己走了,他给商人当向导的活计就锐减,眼瞅养家困难了。
说的时候却还是要说另一个原因:“咱信得过大人。”
项乐道:“他来别业最早。”
祝缨点了点头,又问他现在的生计。黄里正道:“也在咱这城外开几亩薄地,今秋已收了几石米,再做些杂活。”
祝缨又问他石头城的情况,问他怎么看的。
黄里正小心地问:“大人,小人听他们管这里叫别业真的是大人的别业么”
祝缨点了点头。
黄里正舒了一口气,道:“要是大人的庄园,咱们就扎根在这里、投效大人啦。这要是新设的县”
“你就不愿意了”
黄里正苦笑道:“那就听天由命了。这里四面都是獠人,没有大人这样的人物”他说着,摇了摇头。
以各族之间之前互相抓人祭人的情况来看,也确实不能说各族之间亲如一家,是是热情友好的。朝廷往这儿放一块飞地各族未必会甘愿接受。
黄里正他们为了眼前安全,也还是会搬过来的,但是对未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希望。朝廷的官员,像祝缨这样的并不多。反倒是许多地主与官员关系不错,兼并起来肆无忌惮,就怕自己辛苦开出来的田,又要被别人收走了,还要服极重的役、交极重的税。与其这样,不如投到祝缨的名下这也是许多普通百姓投身官员门下的一大理由。
黄里正又说:“索宁洞主、艺甘洞主偷偷地来看了好几次哩那不能全是打的好主意。”
祝缨与他聊了一阵儿,又询问了一些山中和石头城中的情况,渐渐地对石头城居民的了解也更深了一些。
出了黄里正家,她将这处民坊又转了一圈,期间还遇到了一个打更人。
第二天,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