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调和(2 / 6)

立誓的时候出了刺客了么”

大家顾不得争吵,一个个身条像木板一样被抻直了,倾身问道“怎么了”

莫主簿说了会盟时的事,道“是真敢下手啊回来的时候,我听小吴说,小吴知道吧”

关丞道“谁不知道他快说”

“你们知道县令大人在京城的名气么就不久前,段智那事儿”

“段智哎哟,那个买凶在皇城外刺杀朝廷命官的”

“你们知道被刺杀的那个人是谁”

“谁”

“就是咱们这位县令大人”

“嚯”众人一惊。

福禄县离京城颇远,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离案发也有些日子了,这里的人关注的不是祝缨而是段智。段智的品阶高,已穿了朱衣了,一个朱衣的官员跟个六品小官儿计较,还买凶不身处现场、身在在京城的人,绝对是更注意段智。邸报上也只是会写他未遂,小官重伤。

祝缨的名字哪怕作为受害者出现在了邸报里,看报的人还是更关注段智。段家,名头不那么响亮,但也不是完全没名气的,何况他五品了,当官的一看“五品”“三品”这样的品级,马上就会警觉,脑子里马上就能懂这代表什么了。

祝缨就不一样了,她在京城有点名气,出了京城没什么人认识她。邸报也不会像讲故事一样详细述说,都说得比较简略。福禄县这些人消息比较闭塞,一些重要的细节他们都不知道。

包括田罴案,案子不小,连皇帝都惊动了。但是传到偏僻地方的时候早不知道转了几转了大家更关心姚春和那个妾都干了什么、怎么干的。“被路过官员识破”,只是一个千字故事到了最后五十字结尾的时候有一个“善恶终有报”的满足人们朴素快感的五十字一小段交代,祝缨占的部分并不多。

同样的案子,在不同身份、不同处境的人那里是有不同的认知的。

祝缨出京之后就一直尽力低调,随行的人见她这样也都不敢吹嘘。她这一行到了福禄县时是这样的全部语言不通,一个个也没个正事可干,除了还住在县衙里,跟汪县令的区别好像也不大。也就无人跟小吴等人套近乎、问来历了。问也是鸡同鸭讲说不明白。

等到祝缨施展开手段,小吴等人也自矜身份不跟多说。直到最近小吴的方言也会说一些了,又遇着刺客的事儿祝缨动了手。小吴这一路也就大谈特谈京城刺客的事儿了

他是祝缨带来的人,述说的时候便着力说“咱们大人可不是寻常人当时就抽出刀来纵马上前当头一刀就劈翻了一个,刺客四散奔逃,大人当时就说我去缉凶案发是早上,还没吃午饭呢,她便将几个刺客亲自捉拿了”

说得两只嘴角都起了白沫,全然不提他自己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在现场的是曹昌,更不会提祝缨受伤颇重、在家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现场的是曹昌,他对这件事深以为憾,以为自己当时表现极其糟糕,小吴着力讲祝缨之勇猛,他也就不去纠正祝缨是受了伤的。

莫主簿这里听了一路,印证着自己所见,信了个十成十。与关丞独处时,是他说牢骚话、关丞拿捏着架子稳坐的,如今莫主簿倒成了这一群人里最安宁平和的一个了。

他从小吴那里听了的夸张的故事,又经他这有点墨水的人加了一点点的润色,整个故事就又传得走形了一点。

然而段智受罚又是真的,邸报上也确实写过。这案子当时不算小,断得又很快,大家都还有点印象。莫主簿更是从小吴那里听到了诸如“王大人他们都亲自送咱们大人出京的呢”

这些事儿祝缨自己不提,福禄县就没几个人知道的。此时关丞才想起来“今天大理寺来公文了我说呢大人怎么突然说要收拾旧营了。哎哟,哎哟逋租”

他又将刚才被挑起的一点情绪给压了下去,心道我说呢白雉总是有人献的,多是献祥瑞的人自己得好处,可是以白雉换了除逋租这事儿,它得跟朝廷讨价还价。

以前拍马屁的时候就只想着“大人真有办法”,忘了这办法执行的时,如果没有门路、没有中人、没有面子,谁理你讨价还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爱要要,不要滚

顾翁低语“国子监的书”

以及还有一位鲁刺史,关丞默默地想。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惹不起。

顾翁一咬牙“大人之深谋远虑我们也猜不出来,可是道理还是要说一说的,委屈还是要诉一诉的。”

众人都同意,士绅里推顾翁为代表,官吏里推关丞做喉舌,要寻个机会跟县令大人好好撒个娇。

撒娇也得选个好时机,祝缨回县衙之后就很忙了。除了累积的公务要再看一遍,春耕也还未完成,又有她自己在城外的那一块地,她也很上心。

第二天,她又亲自去县里的大牢里看了一看。

福禄县大牢空得能养老鼠,男监女监现在都没什么犯人了。平常这儿也没什么人来,如果单以“监狱无犯人”做为考核的标准的话,福禄这大牢能给祝缨挣个满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