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面前说“感孕”实属班门弄斧了。
张仙姑都知道,遇到给闺女算命的都要说闺女以后有出息,好叫父母能把这女儿尽力养活。如果这家实在养不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有冤魂也不能半夜找她。
左司直倒不是不信鬼神,全因审案见过鬼扯的太多了,所以他也不信。
抢先发难的却是鲍评事他一拍桌子“你这妇人,竟敢托鬼神之名行苟且之事究竟如何谋害亲夫、怀上孽种,还不从实招来”
他是跟着祝缨一起把窦刺史揪出来的两个看守给带回来的人就关对面男监里呢,这边毕氏说“先夫托梦”
毕氏道“这位官人,先夫确是服食过量死的,我并没有隐瞒。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必要问一个谋害之罪呢”
鲍评事道“那药也是你喂的他竟不计前嫌还要你感孕”
祝缨与左司直都觉丢脸,左司直道“小鲍,小鲍,你歇歇,去外面走走。”再说下去,就成了鲍评事跟毕氏“讲理”了,你顺着犯人的话往下辩,能有什么好结果不够丢人的。
鲍评事一点也不想走。他可是在大冬天的跑出去近一个月一路上虽然是住驿站,但是他得在大冬天的赶路。祝缨有大好的前程,大冬天奔波必有回报。鲍评事就不一样了,回报可能也有但肯定没那么多,它不值当这么辛苦的当时他应得太痛快了,后悔。
回程的时候虽然有车,祝缨却还催着他们赶路,祝缨四天跑一千里,人家还没抱怨呢,鲍评事什么叫苦的话就都不能说了。回到京城没得休息就跑过来审犯人。鲍评事人一累,脾气不由变坏。
恨不得现在就殴打孕妇。二十板子下去,看她还嘴硬不
巧了,三个人,就他官职最低,他不做恶人,难道让两位上司做恶人他刚好可以骂一骂人,出出气。他还没骂够呢生气的时候有个人可以骂,还是很舒服的。
左司直承担了好人的角色,对毕氏说“你一个小娘子,何必在公堂上嘴硬呢不妨据实以告,我们彼此也好少些麻烦。”
毕氏心道傻子才信你们的鬼话你们也不信我,只是要我说出你们想听的话罢了,我偏不
鲍评事的火气还没有压下去,冷冷地看着毕氏,试图给她压力,让她恐惧。
祝缨道“你不信任她,她也不信任你,这么顶着有什么意思”她本来是打算用添油法来审的,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把看守摆在毕氏面前。毕氏自己先“感孕”了,她就不想再审下去了。
再看这些女丞女卒提毕氏过来时候的动作就知道,她们在同情毕氏。提犯人,一般就是“提”,她们动作可以称为“搀”了。甚至在听到“感孕”的时候,有几个人还隐隐松了口气,连武相也不能免俗。
祝缨道“圣人之母,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带下去吧。”她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
崔佳成此时倒是比别人更沉稳,躬身应道“是。”
鲍评事对着祝缨磨牙,祝缨又做了个手势,等到把毕氏等人重新关押才对鲍评事道“这个人是保不住了。”
“咦”
左司直也说“这倒是个人物啊要是个男子,不能说是枭雄,也能成个大盗。值得王京兆当街杖杀的那种。只是现在她这个样子,在我们手里未免过于麻烦了。”
那边却传来崔佳成一声“休得胡言感孕的话要是能信,就该崇玄署来断案,还要什么大理寺”
此言深得鲍评事之心,他赞了一句“对”左司直也不由莞尔。
崔、武见他们还没走远,忙赶过来向祝缨请罪,说是自己没有管好手下。
祝缨道“无妨。还是老规矩,不许与她们有一字交谈不许传递任何物品”
“是。”
祝缨与左、鲍二人出了大理寺狱,左司直道“这都没审出什么来,怎么向上头交差”
祝缨道“都感孕了,还要交什么差”
左司直道“是啊是她自己找死了。”
祝缨自己也不讨厌毕氏,但是这件命案从毕氏有身孕这事儿被捅破起,就不能含糊过去了。你想当圣母,得看上头的大人们想不想认啊要顺着毕氏的话往下糊,那就没完没了了糊不过来,也就没人想再糊下去了。
现在是打明牌,双方明着互相不信任,那还含糊个屁啊
左司直也是有点惋惜的意思的,连鲍评事出完了气之后也点头“她这命也是不好。”
祝缨道“走吧,去见郑大人。”
冷云和裴清正在郑熹那里,冷云一听说祝缨回来就往郑熹面前一坐,摆明要看好戏。
等祝缨三人进来,礼还没行完,冷云就说“别弄那些虚的啦快说说,怎么样怎么样”
他在主官面前敢放肆,实因他平素游手好闲,不大给主官添乱添堵,主官也就纵容他一点点小小的不礼貌。郑熹道“你让他歇歇再说话累不累呀”
后一句是对祝缨说的。
祝缨道“本来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审了一下毕氏,她一句就把下官清醒了。”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