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三人好好睡了一夜,第一天一早,祝缨把斯文男子身上的囚衣解开,发现这人已经烧得很厉害了。祝缨也不理再落井下石,却也没有什么好心去管他。
她饶过了斯文男子,狱卒们却不肯饶过,又将斯文男子拖出去一套审。照例也是什么都审不出来的这事儿确实不是斯文男子干的。
一顿臭揍之后,斯文男子又被扔了回来,“同窗”三人照例是没人理会他的。三人一处处闲聊,祝缨记性好,随口说了点她进京来见到的京城景象,老马就闭着眼睛说“还得乱一乱呐后生,别嫌这儿不好,这儿可比外头清静多啦”
老穆道“你坐得住,我还挂念外头的兄弟。”
老马道“进来你就安心住着吧,你那外头的兄弟啊再不收手,非得叫打死不可”
老穆和祝缨都问“怎么”
老马是个老江湖了,就说起了一十年前一位青天。百姓眼里的青天,通常不需要多么宽仁慈和,只要肯对欺负百姓的人下手。老马下巴一挑“什么流氓无赖、地痞讼棍乃至花臂,拿了来一顿乱棍打死,街面就清净了,百姓都说他是青天要立生祠呢闹事的一除,他就是天天睡大觉喝大酒,照顾太平无事,百姓当然会念他的好了。现在这一位呀,有点那个意思,又比那一位讲点道理的样子。”
因为年轻时见过这阵仗,现在街面一乱,老马就凭经常觉得不妙,一是躲避江湖风雨,更是要躲避朝廷的重拳。
祝缨道“真要这么厉害,怎么老胡和潘宝还敢犯事呢我不信他们是什么来头”
老马道“现在才刚开了个头呢,他只是个少尹,你等他升一升再看老胡镇国公府的一条狗,潘宝么,傻子一个。不干咱们的事儿。他们那叫个庙堂,咱们呐,是江湖。不过呀,他们总是想要管咱们,你瞧,那边那个,是拐卖好人家儿女去贩卖的、那一个,骗了东头一个老鳏夫的养老钱这些个人,放在以前有一半儿是抓不进来的,都被抓了。这个少尹呢,唉,倒也算是个好官儿了。要是世上都是这样的官儿,我也未必就踏入江湖了。等我入了江湖,世上又出这样的官儿来整治我,说是我的错嘿”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显得有感而发了。
祝缨就特意听老马讲江湖事,间或插上一句自己的见闻之类,说得很少,不过还是让老马听出来了“不是京城本地的人吧”
祝缨道“嗯,才来京城。”
老马道“那可不能太冲动。”
祝缨道“我就是想,也没力气冲的。”
老马道“究竟犯的是什么事儿还是犯着了什么人”
祝缨苦笑道“我不是因为犯事进来的,律条我背得比地上这块料熟得多了,怎么会因为犯事进来是犯冲。”
老穆道“那就是运气不好了。”看来就是被人弄进来吃苦头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进来三天,坑了三个人。
祝缨果然是运气不好的,单独审问她的时候,她说是从万年县转过来的。搁半年前牢头也就不会在意,现在因为有了一个认真的少尹,牢头不得不去询问万年县你们怎么回事
万年县那里倒查了一阵儿,说是京兆的差役抓的人,牢头又回了京兆府找差役询问,一问两句,花了两天才问到了办事的人。办事的这个文吏也不是为自己办的,听了牢头的追问道“是小公子吩咐的。”
牢头道“你要死小公子能把你怎么样叫少尹知道了,打一顿连差使都给你革了,你喝西北风去快着些,回我个话,要怎么办”
文吏又去寻纨绔,问“小公子,那天拿的那个小子,要如何处置”
这纨绔当时是喝了酒吩咐的,再喝几顿酒,与美婢厮混两天,他竟把这件事给忘了反而问道“哪天哪个小子处置什么”
文吏都傻了,他为了巴结这位公子巴巴地把人抓了来,现在人家忘了
这位小公子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等等,也不是我的事,我给你问问。”
他又去找周游问,周游自己就是在街上瞧了祝缨不顺眼随口骂两句,连“教训”的话都没有说,是这好朋友为他提前先做了一步的。周游现在也正心烦呢,他敬爱的钟叔叔请辞在家,钟叔叔闲了下来就酷爱教训他,把他和亲儿子捆一块儿挨训。是真的待他越亲,训他越狠。
周游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没功夫和朋友们一起玩了。来的一个朋友还问他“那个小白脸儿,你想怎么处置”
周游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小白脸,问道“什么处置什么”
两个一傻子鸡同鸭讲,掰扯了好半天,周游弄明白了“原来是他嘿你们给抓了我”
他本想说去瞧瞧祝缨的狼狈样,嘲笑她跟着郑熹混是没前途的。可恨自己被钟宜拘得死紧,不得去京兆府的大牢里闲逛,只好说“你先把他留一留,要好好关着,别让他死了或者逃了,等我偷空过去嘿嘿别让他传递消息出去哈哈我要当面笑话郑七”
然而进入了腊月他就没有什么功夫了,一是皇帝不但对钟宜办差不满意,同时也觉得他还可以进步,也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