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见没人留自己,心里也不失落,冲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件事情,郑熹就是丢了个大脸。犯人没跑掉,所以事情还算有得解释,而且是自己人先发现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人抓到了逃犯给送回的。
可被周游这么一弄,郑熹就折了面子了。敲锅喊人的是她祝缨,祝缨以为,顶好所有人都忘了自己。
她这么想的,周游却不这么想。
周游此人,生来富贵,万事不上心,只有一件事令他耿耿于怀郑熹。他不想把郑熹放在心上的,架不住有无数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辈盼着他也能成为郑熹那样的人,得空就念叨,想忘都难。
与郑熹有关的事情,周游也不免上心。比如,祝缨。周游就是觉得祝缨眼熟,一定有古怪。
周游回到自己那边儿,先跟钟宜说了事情“他们假好心,把犯人放柴房,结果犯人打洞要跑。可惜了,被抓了回来。”
就被钟宜给训了“胡说犯人越狱被抓回来怎么能算可惜你呀,就那点小心思,怎么能为自己怄那一点气,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周游道“没说都跑,就跑一、二无关紧要的”
“更加胡说八道了”钟宜苦口婆心地说,“他也是在为朝廷办事,你无论与他有什么瑜亮之意,也不能误了正事的。回京之后我或许要归隐一阵子,你孙伯伯他们近来行事也都小心,我们难以事事护你周全,你自己就要当心,明白吗”
周游关切地问“您要避避风头,我也就忍了,怎么孙伯伯他们也”
钟宜道“你也长大了,要懂事。去,睡吧,明天早上起来,不许再与郑熹起争执了,这一路咱们还要与他同行,你也不许闹了,明白么”
周游蔫了“哦。”
钟宜一训,他就忘了对钟宜说祝缨这回事儿,闷闷地回到房里,看郑熹出丑得到的好心情就这么飞了生着气又睡不着,就想郑熹的样子,觉得郑熹一定是很难堪了由郑熹就想到了那个眼熟的小子奇怪,真的眼熟的
周游向来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以为,他看那小子眼熟,那小子就一定有什么古怪则如果从这小子身上的古怪能够牵扯出郑熹,就更值了
周游一脚踢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守夜的小厮已睡着了,周游足尖踢了踢他“起来,问你个事儿。”小厮猛然惊醒,脑子都吓得不转了,懵了一下才听清周游问的什么。忙答道“哦,那个呀,那个是跟在后头的货郎,听说郑大人那边儿想收来当个随从,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一个瘸爹,都跟着上京的。您问这个干什么还有什么要打听的,我都给您打听了来。”
周游道“货郎怎么能住驿站的他住哪儿”
“就住柴房边儿上,今晚才能叫他发现犯人逃了呢。哎哟,这回可要立功了。”
周游仔细想了一下,他的印象里,办差的时候没遇着这么个人,那他是怎么有印象的呢真是奇怪
“郎君”
周游摆摆手“没事了。”
小厮又苦劝他回去睡,周游倒腾了好一阵儿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搁家里,他这一天非得睡到午饭时不可,但是在钟宜面前,他不敢第二天一大早,哈欠连天地爬了起来,拉开房门就看到钟宜就在檐下慢腾腾地打拳,完了,起晚了。
钟宜又说了他一句“年轻人,光阴珍贵。”
周游苦哈哈地道“是。还不是昨晚闹的么好好好,我不找他的晦气,我就说原因扣麻世叔,您不吃早饭吗”又催人给钟宜上早饭,因为钟宜讲究个“食不语”,只要吃饭就不太会教训他了
钟宜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图谋,但不揭穿,轻笑一声就去吃饭了。知道畏惧就好。这孩子能得这么些叔伯的照顾,除了亡父的情面,大约也是因为他知道叔伯对他好,虽然长进不大却并不怨恨叔伯。除了不如郑熹上进,实在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吃完了饭,看雨势转小,跑去巡了一回自家的囚犯。委实无聊,对小厮说“我那副骰子呢”
小厮委婉地提醒他“您才抓的赌呢”
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游自己其实也会赌两把,他没什么瘾头,闷在这破驿站里太难受了又想起来这茬儿。
抓赌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现在如果自己又打牌,郑熹一定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奸相面对自己。这个周游一准儿受不了
他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踱步,疯转了八圈之后让他想到了“去叫人上,去厅里,咱们玩投壶”
这玩儿如果押个小注,应该也不算赌博吧
想干就干,周游呼朋引伴占了大厅,将桌子清到两边,当地立一只壶。再取些箭来,自己说“雨天无事,我便做个东,拿酒食来。”又拿出十两银子做个彩头给头名,第二名给五两,第三名给二两。
正经的饮宴投壶还要有点礼数,周游这里就不用那么多,只管离壶若干尺画一条线,站在线后来投壶。输赢的规则还是照着习惯的来,并没有更改。
玩了一阵之后,郑熹、沈瑛那边的随从也被吸引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