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东西她虽然总提醒女儿“你是个男孩儿”,心里却很明白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她装得再像男孩儿,确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子,会受到一切女孩子可能受到的伤害。
徐甲赶紧说“这位是钦差大人的随从,新近来的钦差大人就是那位钦差放了你家当家的”
金良问道“什么当家的什么放了”怎么这货郎家还有当家人不像啊
张仙姑惊讶了起来“啊什么不是说已经开释了吗难道还有别的事他个死鬼能知道什么他要真有咒人的本事,我们能穷成这样吗能受人欺负吗”
这倒是句真话,虽然夫妇俩一个神汉一个神婆,其实加起来也没有半分“法力”的,全靠坑蒙拐骗的小把戏谋生,其水平加起来也不如亲生女儿祝三这个自学成材的。
徐甲赶紧说了,今天遇到这娘儿俩板车拖回个打得半死的神棍,他确定,就是从衙前拖回来的。就是那个巫蛊变盗墓的案子的本地神棍之一。
金良的不耐烦瞬间消息,说了一声“原来你是为了救你爹。”货郎之前所有奇怪的举动就都有解释了。去墓园,不肯报姓名,装疯卖傻,不肯做郑熹的随从,还逃跑
这是“孝”啊世人对孝子的评价都是高的,何况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金良也觉得,郑熹收了这个孝子是个好主意。他的表情不自觉地从“伪装平静的狰狞”变成了真的和气。
金良对张仙姑也客气了起来,说“之前遇到过这个三郎,大人觉得他很好,想收他做随从,你们随意不随意”
张仙姑当然不愿意她的姑娘给个男人当随从干嘛呢哪怕是个钦差吧,想要她的闺女,也得等她闺女正经恢复女儿身,有个女儿户籍再说,对吧也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给人扛活去呀
经过府衙事件之后,张仙姑对官宦人家很抵触,打个短工都能给她送人了,随从那还不是打死无怨
张仙姑摇摇头“谢您抬举了,我们粗人命贱,就这一个孩子,哪儿都不离开。”
金良看跟她也说不通,就问祝三“三郎”
祝三冷静地问“我现在是重犯家眷吗”
金良道“应该不是了”
祝三道“哦。”
金良见这娘儿俩油盐不浸的样子,想到郑熹的计划,再想想屋里还躺着个本地神棍。他往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走得匆忙,没带什么伤药,钱袋也没带,就说“你们且安心住下,我去去就回”
接着,一把提走了徐甲
张仙姑有点心慌,问祝三“这可怎么办”
祝三道“先看看爹的伤。”
两人来到床前,朱神汉还趴在那儿睡着。张仙姑道“起来了”朱神汉蠕动了两下,没起来。
张仙姑见状不妙,将碗放在一边,一摸朱神汉的额头,果然,发烧了。嘀咕着用力将他推醒“快,吃点儿。一会儿药就好,肚里没食可不行贱皮子,大牢里好好的,挨打也好好的,才回来收拾干净有得吃了,偏病了。”
祝三看了看朱神汉的背,这板子打得不算故意加重,可也不太轻,新伤撂旧伤,现在让他动身赶路,又没个舒服的车轿,那是催命。
朱神汉咧嘴笑笑“没事儿,松松筋骨。”
硬撑着半爬起来,他身上有伤,也不想下床,拿徐甲的旧衣披在身上,再拿被子盖在衣服上,侧躺着由张仙姑喂饭。
吃了两口精神好了一点,张仙姑道“再吃点儿,一会儿给你煎药,你吃了就好了。”她心里急得不行,可是丈夫这个样子也不太适合讲刚才的事。朱神汉昏昏沉沉地吃完了饭,又沉沉地睡去。
张仙姑张张口,想对丈夫说话,忍住了,想对女儿说话,也忍住了。
祝三看起来还算平静,她去把碗里的菜吃完了,汤都喝光了。又去把砂锅里煮好的米汤拿来盛了一碗吃了,剩下的都倒进这个空碗里,洗了砂锅,开始熬药。张仙姑呆坐了一阵,也去把半冷的菜汤吃了,嚼到了骨头还惊了一下,回头看看女儿,又默默地把菜汤和米汤都吃了,洗碗去了。
母女俩都没说话,朱神汉也是鼻息沉沉。
日影偏西,药熬好了,两人合力给朱神汉灌下,他还是有点糊涂的样子。
祝三道“药吃下去了,明早要还是烧着,就得请大夫了。”一提请大夫,张仙姑的第一反应是“要多少钱”
祝三道“还够请一次的,可惜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去办货了。现在只有把货卖了才有钱没事儿,我想办法。”
“你不许干那些”
“知道。”
两人又不说话了。张仙姑愁极无计,道“你写个幡儿,我再出去给人算命吧。”
祝三道“爹得人照看。”
两人又沉默了。
祝三想了一下,拿了新置办的家什,又坐到门口去,慢慢地做簪子。几块破木头不值钱,她动动手,就能卖上几文,也是钱呐细细的木条在她手里有了簪子的形状,她的心渐渐平静,小算盘也打了起来。
没案子在身上,行动就方便多了,手头还有几个钱,够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