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户是一所还算不错的宅院,堂屋三间,有厨房有厢房还有口水井。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他的妻子带着儿女跑回娘家去了。他嫌一个人住三间屋子太瘆人,挪到那间小厢房里住去了。
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四只碟子,盐水煮豆子、一方豆腐、自家腌的小咸菜、一只鸡蛋,配一壶并不甘醇的白酒。忙活了半天,徐甲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小盅酒,“吱”一声吸了半盅。
美
天快黑了,这会儿除了巡夜的就不会再有人过来了他也得靠这点酒劲儿壮壮胆子。
“嘭嘭嘭”地敲门声响起,徐甲手一抖,半盅酒洒在桌子上了,他急忙将嘴凑到桌子上一口将酒液吸进腹中,问“谁”
一个有点嫩的声音说“来租房了”
他娘的徐甲暗骂一声,小兔崽子又来寻爷消遣来了听声音,这小兔崽子绝对不超过十五也就是这个年纪的小兔崽子才有这股贼胆子敢到这附近来恶作剧
徐甲不想理他们但是敲门声仍不停,徐甲愤怒地抄起一根扁担,大步走到门边猛地一拉门,同时亮出了扁担“我把你这个小咦”
祝三小声对张仙姑嘀咕“难道没人咦有人呐”
徐甲看到她本来是想揍这个恶作剧的小兔崽子的,但是看到她身边放着个担子,还站着一个妇人,就觉得可能真的是要来租房的,他放下扁担,问道“这位娘子,是您要租房吗”
张仙姑正在装瞎子呢,这活她也挺熟的,神婆嘛偶尔装装神算,那也算本业了。她顺口就答“是啊,租吗”
徐甲心里犯嘀咕,还是让开了门“那,进来说”
他把母女二人让进了小厢房,祝三站在厢房门口不动“你不是主人家”
这一句问得徐甲就伤心了“我当然是我做得了主的我还是这里的邻长哩”四家为邻、五家为保。徐甲勉强也算能过得还行的人家,起码有房有院、有妻有子,间或给邻里当个中人之类还能有点小外快,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不,陈家闹巫蛊了么
他说“害这样的事儿,咱们打小听故事,大户小户都免不了的什么兄弟间咒的,还有媳妇咒婆婆之类的,妯娌互害的咱就当饭后听故事了可这个陈家,它不一样啊要说被咒的是老大呢,老二近来又开始鬼嚎,大白天听了都瘆人呐”
祝三之前逛遍州府的时候,往陈宅的方向走过一回,不过当时附近有衙差,不便凑近,也没有听到过什么惨嚎声。但是她知道,陈家老二虽说被揭发了诅咒兄长之事,但是,依旧是关在自家宅子里的。
陈家是丞相之家,丞相正妻所出的嫡子,按哪条律,他都能凭爹当官。不是个实职也能挂个虚职闲官熬品级,品级还不低。所谓的“到案”,是指将他软禁他自己的家里。无论是州府还是钟钦差,在没有得到确切的处份授权之前,就算提审过堂,没剥了他的身份他都不用下跪的。
祝三道“是么所以这里房租才没那么贵的”
“可不是有亲戚在附近的都先投亲戚去了。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再吓出个好歹来”徐甲一脸的晦气,“人离乡贱,一旦离开自己的家,就得多费钱,这不,就有将房子租出去的。多少趁点钱。”
张仙姑道“就为个破案子,案子结了或者人犯押走了不就完事儿了他们也就回来了那这房子我们还能住几天你这不是哄人的吗”
徐甲忙拦住了说“你们手里拿的那张,是我的屋子我就做得了主我家婆娘回来之后,也只住我这里不会去那里的那里原就是租出去取租的,他们租的人呃,有事家去了,才空出来的。”
张仙姑将腰一叉“不是闹鬼吓跑的吗”
徐甲道“真的不是”
张仙姑冷笑一声“房子还不一定是你的呢别再是别人的房子,你看主人家躲出去了,就贴张纸将别人的房子租出去好赚几天房租吧”
这个想法震惊了徐甲“大娘子您可真是个能人啊还能这么弄呐”
祝三翻了个白眼“还租不租了”
张仙姑果断地说“你别插嘴租也行,叫他再算便宜些”
因为有张仙姑在,愣是把房租又给砍了个七折张仙姑是振振有词的“房子不住人,不出三个月就得荒得像个鬼屋了我们住那儿,生人气养屋子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把零头去了”
她这一抹,就不止是个零头。
徐甲眼也直了,看了一眼货郎担子道“得我瞧您眼生,不是这里走熟了街巷的货郎,还怕您在这州府干不下去。现在我服了,您开买卖一定能赚大钱”哪怕这婆娘是个瞎子
徐甲自己就是个邻长,识几个字,自拿了个租房的契书出来,往里面填几个白字,讲明了先租一个月,付押金、租金,等等。
一切弄好,徐甲邀祝三“小儿郎,能喝一盅不”
祝三从不饮酒,摇摇头“你拿钥匙来,咱们先去房子瞧瞧,且安置下来。”
徐甲钱也收了,不怕人跑了,对着七折的房租忍不住有了点怨念,故意对祝三说“你不怕鬼”